睁开两眼,但觉置身之处,仿佛已是海底,光线阴沉,寂然无声,乃是一片死寂而幽深的凸崖。
而凌茜正用左手挽住他,右手和双腿划水.见他睁开眼来,向他嫣然一笑,做个手势,好像教他学她的动作,划水行动。
陶羽已身负绝世内功,一口气足可支持顿饭之久不散,这时他才恍然记起,凌茜自小在桃花岛长大,终日与海为邻,难怪竟如此沉着,一些不慌。
于是,他也开始依照凌茜的动作,手足展动,划水而行,果然微一挥臂挟腿,身子便浮升了许多,同时,也能缓缓移动前进了。
他不禁忘了恐惧,全力舞臂伸腿地划着,只觉整个身体,正疾速地向上浮升。
不到片刻“哗”地一声,头部己冒出水面,凌茜的声音又在耳傍叫道:“换气,再向下沉…”
陶羽如言吐气吸气,藉机扫目向海面上-瞥,敢情已游到距那四艘大船十丈以外,大船上灯火人声隐约,正在海面上搜寻他们的踪迹呢!
凌茜拉着他重又闭气潜入水中,一刹地,便又沉到海底陶羽有一次经验,心情已平静下来,一面学着凌茜,划水潜水,-面打量海底情景,似觉这儿的水并不太深,而且那海底略显倾斜,地势好像在渐渐向上-
口气将尽,两人重新浮出海面换气,却已经望不见那五艘大船的影子了。
反复地使用着同-方法,下沉、划行、上浮、换气…
每-换气下沉,从水面沉到海底的时间,越来越短,下意道:“想不到这鬼地方什么也没有,咱们明天开始编一只木筏,搬到附近大一些的岛上去住!”
陶羽未置可否,其实他心里也正自算着应该怎样离开这荒岛,他身负血仇,更肩承着武林机运,父仇未报,难道当真与凌茜在海岛上度过一生?
辛弟生死不明,秦佑和竺君仪正在企首引颈等候,泰山峰顶,埋葬着他含冤惨死的父亲,飞云山庄还有他的慈肾…他岂能逃避匿居在海岛之上?
只是这些心事,对正陶醉在一片欢愉中的凌茜,一时却无法启齿。
这一天,他们携手倘徉海边,并肩眺望远处变幻的云霞,欢乐的时光过得真快,日尽夜临,他们依偎坐在沙滩上,凝视夜空繁星如织,凌茜悠然沉醉在爱的网罗中,几已忘了置身何地。
她一只手玩弄着沙粒,一只手支撑着慵懒娇躯,十余年来少女绮丽的美梦,仿佛在这一天,才算真正实现了。
陶羽默默坐在她身边,海狼轻柔地在他脚下拂过,他痴痴看着沙粒被凌茜捧起,又在她指间漏尽,就像如烟年华,消失得那么无声无息。
良久,他忽然忍不住低低叹息-声
凌茜轻问道:“为什么要叹气呢?…想谁呢?”
陶羽黯然道:“我孤零-生,世上值得想念的人,寥寥可数,但是有件事,一直耿耿在心里,总想说出来,又怕你会生气。”
凌茜天真地笑道:“我一定不生气就是,你只管说吧!”
陶羽迟疑半晌,然后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正色问道:“茜妹,你真的愿意我们就这样永远住在荒岛上,与世隔绝终老-生吗?”
凌茜微有些诧异地道:“这有什么不好呢?”
陶羽叹道:“假如我们都是出世离尘的高士,这样固然没什么可惜的,咱们毕竟只是两个平凡的凡人,有许多事,许多人,我们没有办法摆脱开,终有一天,仍免不了重坠尘世…
凌茜道:“我却不这样想,只要有你在一起,不管它红尘也好,仙境也好,对我来说,全是一样。”
陶羽激动地点点头,道:“你的深情,人寰罕见,但除了我以外,难道就没有值得你怀念的人和事了吗?譬如说桃花岛和令尊”
凌茜笑起来道:“桃花岛是我生长的地方,爹爹是我的亲人,自然值得去怀念,但他们跟你并没有冲突啊!我忘了告诉你,爹爹心里对你很好,要不然,他怎肯在途中多行了半月,又在船上候了你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