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人杰半信半疑,想来师叔尚且如此说,大约总不会是假的了。即令唐百州是人非鬼,追下去也难以必胜,何况还有个鬼手萧林,连伤数人,也是个难缠的辣手人物。只得一面命人分头救火,一面恨恨抱怨道:“今日被这姓唐的一阵搅,‘蛇形门’声威扫地,将来还拿什么脸面去江湖中争强夺胜?鬼手萧林脱身一去,今后更是永无宁日了,唉!”
谌度才听了怒道:“你这意思是说师叔的不中用,是不是?好!你既然看不起我这个师叔,我也不希罕跟你什么‘蛇形门’混,从今天起,我回我的深山,你闯你的天下,看看你又能把‘蛇形门,弄得怎样轰轰烈烈,咱们散伙算啦!”
刁人杰连忙陪罪认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容易才把谌度才劝留下来,这且不提。
再说唐百州领着鬼手萧林,杀出刁家寨,奔进一片密林中,萧林从未见过这位独眼怪人,承他仗剑救援,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激,进得林中,便收了“鬼手钢爪”抱拳说道:“萧某平生未得任何人点滴恩惠,今承朋友仗剑援手,萧某五内铭感,没齿难忘,但不知朋友是何门何派?台甫怎么称呼?也好图报于他日!”
萧林平素狂傲异常,天下能人没有看在他眼中的,今天无缘无故受了唐百州的援助,还是第一次对人说出这种谦和客气的话来。哪知唐百州对他这番言语竟似没有听见,头也不回,直入林中,撮着嘴唇一声胡哨。不一会,蹄音得得,从密林中转出来一匹又瘦又小的黄马,马背上斜跨着一个俊美少年,朗目若星,剑眉似画,只是腿上一片殷红鲜血,神态萎糜不堪,明明带了创伤。
唐百州拢住瘦马,将那少年抱下马来,平放在地上,替他扯破外衣,一面用布片揩拭血迹,一面说道:“有什么好的伤药,拿些来!”
萧林不知他在对谁说话,应声略慢,唐百州竟然大声叱道:“老头儿,我跟你讲话,你听见没有?”
鬼手萧林横行了一辈子,何曾被人这么呼喝过?当时一股怒火,直冲顶门,马上就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自己才受了他的恩惠,尚未图报,只得强将怒火按撩了下去,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金创药粉,递了过去。
唐百州明明看见,却不伸手来接,只用手指指那少年腿上伤口,道:“喏,给他洒在上面。”
这口气仿佛指使下人,呼喝奴辈,萧林怒目一瞪,恨不得挥袖便走。唐百州却比他还要凶,独眼鼓得像铜铃一般,大声叫道:“怎么样?你不肯听话?刚才要不是我救你一命,现在你早死在刁人杰乱剑之下,叫你做点小事,你还敢不情愿?”
鬼手萧林用力一仰脖子,才算他一口怒气又咽回肚子里,冷冷道:“不错,方才承你仗剑出手,援引萧某出困,但是…。”
唐百州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他的话,喝道:“不要但是,你既然知道一条老命是我所救,现在我叫你把药替他洒在伤口上,你听见了没有?”
萧林顿得一顿,气极拔开瓶盖,把一瓶药全倒在少年腿部伤口上,掷了药瓶“霍”的站起身来,混身颤抖地道:“好,为了酬答你仗剑出手之德,萧某听你这一次吩咐,现在以恩报恩,两不相欠,你再要对萧某呼三喝四,可别说对你不客气了。”
唐百州迅速地裹好少年腿伤,站起身来,笑道:“你这就算报了恩?将来有人间你,你的恩人是谁?请问你如何回答?”
萧林一怔,答道:“我已经问过你,你不肯说,叫我有什么办法?”
唐百州哈哈咯笑道:“不是我不肯说,只怪你问得不够诚意,照理说,你应该先行自报姓名,然后恭恭敬敬,请教我老人家尊称大号,哪能像你刚才那样,开口朋友,闭口萧某人,你受了别人救命之恩,别人就是你的再生父母,怎么可以这样桀傲不驯的,成什么体统!”
萧林被他一顿臭训,打了大篇官腔,想想也许自己确有失礼之处,只得放平和了声音,说道:“好好好,就算我萧林刚才请多失仪,现在你总肯将尊姓大名见示了吧?”
唐百州找了处树根坐下,道:“这还不算恭敬,对救命恩人讲话,不能你呀我的。”
萧林听了,脸色一沉,道:“阁下虽对萧某有恩,但如想藉此折辱,姓萧的可不吃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