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告家师,只希望郭大侠不要后悔。”
郭长风微微一笑,道:“正因为不愿后悔,我才宁可在这儿面壁十年。”
公孙茵脸色连变,似怒似恨,又似有几分惊喜,点头道:“既然郭大侠已经“胸有成竹’,我就告退。”
她故意把“胸有成竹”四个字说得特别重,同时用手按了按衣怀,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郭长风不禁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怀中那支形同“竹管”样的东西。
可是,没等他再开口,那女尼和中年妇人已经收了盘碗空壶,仍将两人“请”回石室,下锁而去。
郭长风躺在草堆上,摸着怀中那截竹管,心情竟起了一阵激荡…罗老夫子忧于形色,轻叹道:“郭大侠,不是老朽唠叨,你实在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付人家公孙姑娘…”郭长风道:“是么?我并没有开罪她呀。”
罗老夫子道:“人家襁褓丧母,孤苦成人,已经够可怜了,只因敬重你是任侠好义的英雄,才这样求你摇手,纵或礼数上欠缺些,那也是敌友未分之前,不得已的措置,你这样做,不是太不给老菩萨面子了么?”
郭长风道:”依你看,老菩萨会怎么处置我?”
罗老夫子道:“这可就难说了,老菩萨是有身分的人,一怒之下,或许真把咱们一辈子禁锢在这儿…”郭长风笑道:‘那样不是很好么?管吃管住,还有免费仆人侍候,有什么不惬意呢?”
罗老夫子道:“郭大侠,老朽说的是正经话。”
郭长风道:“我也不是开玩笑,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能吃了就睡,总是福气,何必杞人忧天?”
说着,果然打个呵欠,翻身睡去。
罗老夫子无可奈何,只得叹了一口气,播摇头,合衣躺下。
许久,没有谁再开口,罗老夫子终是上了年纪的人,渐渐阖了眼睛。
郭长风根本没睡,轻轻从怀里将那截竹管摸了出来…昏暗的灯光下,只见那小管色呈墨绿,竟是最坚硬的“铁竹”一端带节,一端塞着泥土,竹管中分明另有藏物。
郭长风侧耳倾听,罗老夫子已经鼻鼾微微睡热了,便挖去封泥,轻轻倒出竹管里的东西…那是一粒药丸、七枚竹签和一小卷纸柬。
药丸色泽透明,有一缕淡淡的清香气味。
七枚竹签,都是“铁竹”制成,细而尖锐,硬逾钢针。
那卷纸柬上,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
“药丸能解失魂之毒,竹签专破枯皮神功,须服此丸,再饮‘圣酒’,然后故作痴述之状,即可脱身。妾赠药泄密,非有意辜负师恩,奈以二十载血海深仇,一朝亲情困恼,乍睹石像,已觉神驰,继晤胞妹,尤感心碎,窃思,倘果遗憾于当年,何忍铸错于今后,往事扑朔迷离,情仇是非,各异其词,困惑殊深,愿君义助觅得生父真身,使能百晤释疑,则有生之年,感戴无涯也。”
柬末虽然未具名,显然出自公孙茵手笔。
由此看来,烛已经对当年火焚桑园的事存着怀疑,马车中谜样的小手,必然也是她了。
郭长风大感兴奋匆匆将药丸、竹签仍藏回管中,纸柬则嚼碎咽进肚里,以灭痕迹。
他虽然还不知道“圣酒”是什么滋味,对于大悲师太将如何处置自己,却已经“成竹在胸”了。
事情果不出所料。
第二天一早,瞎姑和麻姑都到了石室,后面跟着四名粗壮妇人,全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
菜肴席地排开,虽是素斋,却颇丰盛,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包装极精致的酒瓶,扁扁的水晶瓶,里面盛着琥珀色的酒液。
瞎姑冷漠的脸上,渐次绽开了温蔼笑容,满心怨毒的麻姑,也第一次显得恭谨有礼。
石门启开,郭长风摇摆着走出来,笑道:“怎么啦,今天寺里加菜么?还是谁订了素席请客?”
麻姑道:“这是咱们老菩萨吩咐,特地为你郭大侠准备的。”
郭长风道:“这如何敢当,无功不受椽,怎当得起如此厚待?”
瞎姑笑道:“郭太侠不必客气,咱们是奉家师之命,代表家师来替郭大快饯行的。”
郭长风哦了一声,故作惊诧道:“老菩萨的意思是…”瞎姑道:“家师昨听了三师妹回报,深深佩服郭大侠的威武不屈的英雄气慨,为了这件事,她老人家自感孟狼,也无限惭愧,所以特命我姐妹恭奉酒莱,一来谢罪,二来饯别,斋后即送郭大侠下山。”
郭长风道:“那么,关于公孙姑娘母仇的事,老菩萨如何交待?”
瞎姑道:“家师说:人各有志,不可勉强。郭大侠离山后,如愿仗义相助,咱们自是万分感激。即或不愿参与,咱们也不敢抱怨。”
郭长风点头赞叹道:“老菩萨不愧是名门出身,意能如此虚怀着谷,从善如流,这一斋厚待,郭某人必定恭领了。”
四人围坐下来,麻姑取出两个玲珑玉杯,亲斟了两杯酒,道:“郭大侠,以前多有冒犯,都怪我性子太暴躁,你若不记前嫌,请干了这一杯。”
郭长风接过酒杯,笑道:“师太这话叫人好生惭愧,是郭某鲁莽,应该我向师太赔罪领罚才对。”
举杯就唇,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赞道:“这是什么酒,好香!”
瞎姑道:“这是老菩萨亲酿的圣酒,平时除了供佛之外,自己也舍不得吃。”
郭长风笑道:“我是个酒鬼,自认已尝尽天下佳酿,却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好酒,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酒多半是采百花香精酿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