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天却未暗。
十二月的晚昏,似乎有种难以排遣的寂寞,就连低垂的暮色也是寂寞的。
常遇春热汗直冒,满睑红光,他伸直懒腰,打了个大哈欠,然后忽然一把提起胡大海,往白杨后的热气室走去。
杨开没有离开。
杨开一个人人独自面对满山霭云,低垂暮色,眼睛里在发光。只要找到花四娘,他绝对有把握说动花四娘,向欢迎、月下老人动手。
花四娘一动,胡大海、常遇春也会跟着动。
借刀杀人,实在经自己动手来得轻松多了。
仇一刀、万独立核算已是病少爷的镖靶,十二环坞的势力,一向不容怀疑。
夺取青魔手的任务已落在东篱居士身上。
如此一来自己并不吃亏,他非常满意。
***
常遇春赤膊身体,双脚赤剌剌的敞开,双手环放在已发热的枫栏木上,木板传来炕上热气,将他全身烤的火红。
一天疲倦,都似已在阵阵蒸气中挥发云散。
胡大海橡皮般趴在木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要呕吐。
一个醉酒的人,经火一烤,总是醉得更快。
胡大海已经开始在吐。
常遇春看着他,忽然取出一只毛巾,一把就堵住他的嘴。
胡大海要吐却吐不出来,他的样子就像马桶上的便秘之疾。
常遇春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常遇春忽然发觉他的背后有人,有人在盯着他。
常遇春机伶的打了个冷颤,伸手去摸双锤,锤却让他抛在门外。
他并不像杨开,兵器随影不离。
“千万莫要忘了,你赌输了。”一只手居然从他身后伸出来,按在他肩上:“输了你的命。”
常遇春身体瞬间冰冷,就像栽进不复深渊:“我没有输。”
“很好。”常遇春觉得他的手,就像狱底牙差勾魂的手:“愿赌服输,我现在就要你的命,现在。”
常遇春并没有等到他把话说完,早已瞬间腾空跃起。
他反掌,手刀,斜切,直砍对方肩井大穴。
但是当常遇春跃起时,看清楚身后人的脸后,他忽然怔住!
同时间“唰”一声,一柄兵器,已刺进常遇春心窝。
常遇春双眼充满不信,充满恐惧,他已经感觉出他的血已像箭一般的飙射出来。
“…你…是你…”他看见他在笑,笑得异常丑恶,笑得让常遇春觉得他就是鬼,丑陋可恨的鬼。
然后常遇春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
杨开望着满山昏色,忽然笑了笑,然后他站起来,走上池畔,提起双枪,朝白杨木后的热气室施施然走去。
白色的门,门缝白气翻腾。
杨开推门入室。
一炕小炉,炉上红泥烧红,就连炕砖也烧的火红。
木纹清晰的枫栏木,构建成的小室,几乎砌得密不透风,这种木头的耐热性,几乎接近燃点。
杨开走在地板上,热气由脚底的枫栏木传上来,他觉得舒服极了。
他深深吸口气,木栏上堆摆的半开凤梨,已散发出特有酸酸的除臭香气。
凤梨除臭,一室留香。
这句话几乎连三岁的小孩都能顺口吟颂。
但是杨开现在闻到他的居然已不是风梨香,而是血腥。
杨开提起双枪,箭步飞去。
***
常遇春倒在血泊中,倒在他脚底下,倒在醉昏了的胡大海身旁。
杨开不愧是老江湖,他还是很镇定,也做了一件很正确,很老练的事。
他掀起一条盖在常遇春胸口上的毛巾,已让鲜血染红的毛巾。
杨开怔住了!
杨开后退五步,再退三步,退到墙角。
没有人能形容他脸上现在的表情,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的眼睛。
一枪穿心,花开绽放,用的武器居然是枪。
伤口外形,尺寸、力道、血势,居然和他手上的一双梨花枪一模一样。
栽赃嫁祸,阴谋害命。
可怕的手段,可怕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