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行踪了如指掌,在下无意得与二位叙叙,何尝不是父先阴灵佑护,但不知二位出关何干?可也有用得着在下之处?”
高战冷笑道:“咱们为点小事,出关探望一位朋友,不劳林兄关怀。”
林继来大笑道:“二位早去早回,在下消得不死,咱们倒该多多盘桓畅叙几日。”
三人用罢酒饭,高战等告辞出店,那林继皋抢着会了账,依依不舍直将二人送出关外,方才欣然挥手而别。
他自然万料不到,眼前的中年剑士,便是他的绝世仇人——梅香神剑辛捷。
高战憋了一肚子气,奔驰半晌,不见辛捷开口,忍不住问道:“辛叔叔,你果真要在月圆之夜,赴那林继皋的约会么?”
辛捷长叹一声,反问道:“战儿,依你看,那林继皋是怎样一个人呢?”
高战道:“此人不辨是非,愚忠可怜,是个粗豪爽直的家伙。”
辛捷道:“正因如此,我觉得他傻得可怜,当然不忍欺骗于他。”
高战惊道:“这么说,你愿意…?”
辛捷点点头,毅然道:“我决定独自赴约,并且不携带兵刃,了结当年这段血仇,神剑金锤林少皋的确是死在我的剑下,虽然那时我不得不杀他,但是…。”
他黯然长叹一声,竟没有再说下去。
高战又道:“黄丰九豪作恶多端,百死不赦,难道锄恶也该报偿不成?”
辛捷脸色一沉,道:“九豪虽恶,他们的后人不一定尽是恶人,战儿,你忘了辛叔叔的爹和妈,当年也是黄丰九豪中人了…”
往事,像一枚锐利的针,重重刺伤了他的心,儿时的恨事,不期然又浮上他的心头,关外朔风扑面,呼号着从他们身边掠过。
辛捷泪眼朦胧,仰面长叹,那风声,那寒意…都像透过肌肤,深深浸透了他心灵深处,他仿佛又听到母亲屈辱时的呼叫…。十余年了,那声音竟是多么清晰而逼近啊!
血仇!血仇!血仇!他不由自主举起自己的双手,好像看见那些滴滴的鲜血!
高战在他身边并骑而行,低声说道:“辛叔叔,让战儿去会他吧!战儿自信也能替你了结当年那件仇恨的…。”
辛捷没有回答这句话,猛力一抖马缰,催马疾驰前奔。
朔风拂过,隐隐似听见风中传来辛捷的声音,竟也是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战脸上湿辘辘流了一脸泪水,不知为什么,竟觉有些悲不自禁,他愤然昂首长啸,抖缰催马紧追了上去…
黄昏,关外朔风正烈,漫天鹅毛大雪,厚厚铺在路上,林梢,溪面,岭头。
天地都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新月虽被浓云掩得密密的,但大地上仍映着一片银光,竟比月色皓洁的夜晚,视野更要清晰。
辛捷和高战双骑并立在一丛漆黑的密林之前,神情凝重而严肃,在他们身后,拖着明显的两行蹄印,但一阵朔风掠过,那圆圆的痕印又浅了几许。
他们四目交注着面前的林子,彼此的手心,都暗暗溢着一把冷汗。
好半晌,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心中的沉重,是不难想见的。
这密林尽是巨松,每一株都是两人以上环抱般粗巨,积雪盖着树梢,像是在林子上加了一层白色毛毡,更使那树下成了漆黑深渊似的阴沉。
林中死一般寂静,除了偶尔寒风钻过,发出簌簌枝干相碰的低响,连虫鸣鸟啼的声音,也没有一丝一毫。
这真是个恐怖的林子,怪得使他们不敢冒然踏入一步。
过了许久,辛捷才低低地问:“战儿,你记得清楚,不会错吗?”
高战肯定地答道:“决不会错,正是这儿。”
话虽是那么简短,但却字字有力,竟似铿然有声。
“好!”辛捷抬起手来,摸了摸肩后长剑,一挺腰下了马,脸上一片本然,但眼中却灼灼射着十分坚毅的光芒。
高战忙也翻鞍落马,低叫道:“辛叔叔…。”
“什么?”辛捷急剧地旋过头来,似乎有些诧异。
高战伸手摸了摸身后短戟,激动地道:“辛叔叔,能让战儿先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