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口水她觉得,自己象是要哭出来一般,喃喃地低声道:“天啊,难道他根本不知道我在…爱他?…”
耳边传来白玄霜爽朗地声音:“岳老哥无敌三环威震环宇,小弟可谓眼福不浅——”
他说到这里,牵着女儿的手,缓缓道:“小弟先走一步,咱们就此别过——”
岳多谦拱了拱手,朗声道:“后会有期——”
其实他心中却正在想:“从此,我将埋身名山深谷之中,我们是后会无期的了——”
于是他有些激动地叫道:“白兄多自珍重!”
自玄霜挥了挥手,带着白冰去了,一方和卓方竭力克制住自己,但是他们却忍不住不约而同地斜瞥向白冰,白冰的目光却完全落在躺在地上的芷青身上,而芷青的双眼,却正痴然地望天空悠悠的浮云。
白冰轻轻地对自己说:“别了,别了…”
两滴泪珠挂在她美丽的脸颊上。
岳多谦轻轻抱起了芷青,他安详地望着几个孩子,他的声音平静得紧,这使卓方想起,当日爸爸败给青蝠时,他在孩子面前也是如此的平静。
“孩子,禾甘菜香,倦鸟知返,我们回终南山去吧。”
他抱着芷青大踏步往山下走去。
正当他们走出山脚,只见迎面一个年轻和尚骑驴走了过来,那和尚走到一棵大树下,跳下驴来,便盘膝坐下,一语不发。
岳多谦不禁奇怪地望了那和尚一眼,那和尚忽然朗声吟道:“吾年三十九,是非终日有,
不为自己身,只为多开口,
何立自东来,我向西边走,
若非佛力大,岂不落人手?”
岳多谦听得不由一愕,他喃喃道:“何立自东来,我向西边走…喂,何立是谁?”
那青年和尚双目一睁,手指山下一个飞马狂奔上山的人道:“何立来啦,何立来啦,他是秦太师的家将。”
岳多谦不觉一惊,暗道:“秦太师?秦桧?…”
那和尚双目一闭道:“告诉施主们一个消息,国失于城,宝国军节度使岳元帅就要遇害…”
岳多谦大吃一惊,正待追问,只见那青年和尚又低声念道:“…何立自东来,我向西边走,
若非佛力大,岂不落人手?”
这是那山下之人巳自赶到,那人是个胖子,拔刀喝道:“大胆妖憎,岳贼党羽,竟敢信口雌黄,妄论丞相是非,还不跟我何立回去伏罪?”
那年青和尚朗笑一声。吟道:“若非佛力大,岂不落人手?”
那何立下马舞刀上前,岳多谦待要喝止,那何立却已大叫一声,退了三步,岳多谦问道:“怎么?”
那何立道:“和尚巳死了。”
岳多谦上前一摸,只见和尚笑容仍在,身巳僵硬,实已圆寂了。他想到和尚所吟的诗句,不禁心中一凛,暗赞道:“这和尚年纪轻轻,却是异人。”
岳多谦伸手一把抓住何立,冷冷道:“我知道你是秦桧的家将,你方所才说的‘岳贼’可是岳飞?”
何立忽觉手上如加了一道铁匝,又热又痛,手中握着刀却是动也不能动,当下骇得面如死灰,结结巴巴道:“大王饶命,是…是…是岳飞…不管小人的事…”
那青年和尚所说“国失干城”四个字飘入岳多谦脑海中,他反手一推,何立跌倒地上,他喝声:“快走!”
抱着芷青一步飞跨,人在七丈之外,一方追赶上去,问爸爸道:“到临安去?”
岳多谦道:“不错,咱们快!”
大宋高宗绍兴十二年的最后一天。
临安被笼罩在大雪中,而银白的雪野被吞噬在黑夜里。
这是大年夜,在往年,虽然在这四更夜半,临安城中的灯火会通宵达旦的,但是如今,正是所谓国破家亡,寄旅异乡的游子又有何乐可作?
城垣上守夜的卫兵也懒洋洋地靠在阁柱上,忽然他眼前一花,黑暗中似乎觉得有几条人影一掠而过,他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却又不见什么了。
岳多谦扶着伤势未痊的芷青,带着他三个儿子,从城垣上一掠而过,现在,他们在屋脊上飞奔。
今夜的临安似乎还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岳多谦奔过了两重街屋,远远望去,皇宫的屋宇依稀可见,街心静荡荡的,忽然一阵依依晤晤的声音,街角一个醉汉走了过来,那厮手中还抱着一只酒壶,嘴里不断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
岳多谦轻轻地跳了下来,他一拍醉汉肩膀,那醉汉却哼道:“朋友,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咱们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