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气虽还未入严寒,但早晚间也颇有凉意,老人房间内墙角落上,有一只壁炉,这时两三根木炭架在其中,似乎整天无人添加,是以已是熄灭得差不多,仅微风吹过时,才亮出一两点红星。那老人忽然双目紧闭,喃喃自语,面上悔痛之色,令人不忍直视。
忽然他睁开双目,随着这一睁目间,双滴眼泪涌出眼眶。
历尽沧桑的老人,这两滴清泪宛如煎熬般挤出,他双指夹着那黑纸影,两指微曲,一弹之间,那纸如箭一般飞入壁炉——文玉宁一见吃了一惊,这一张毫不受力的薄纸居然被他双指一弹飞入壁炉,而且去势疾劲,这老者的功力可见。这时那壁炉内“毕剥”爆了一声,原来那垂熄木炭上的火星,将这张纸影燃了起来,一时火势陡盛,焰舌卷到炉外。
那老者双目望着火光,默默呆立。
忽然,随着那纸焦的味道,屋内一亮,原来那火舌将壁炉内壁的墙壁燃了起来。
文玉宁看了大吃一惊,心想这墙乃是砖心粉外,怎会被火燃着?
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墙壁燃着,原来是贴在墙上的一张白纸燃了起来,那白纸与白粉壁相似,远见以为粉壁燃起。老者似也发现这些,正待拿一根火钳去把壁上白纸夹下,忽然在白纸上现出画来——
那纸上显出一所庄院,院前一棵槐树遮荫,左面一个花园似乎群芳争艳,正是阳春天气——
但一霎时间,火势卷上,将那白纸烧掉,火光中,画上庄院、槐树、花园一齐卷入火舌。那老者大叫一声,往后倒在地上,口中吐白-,面如金纸!
文玉宁为这一连串怪事惊得呆住,还是房外一阵急促脚步惊醒了他——
房门开处,那个少庄主赶了进来,对地上老人高呼“爹——”
“原来这老人竟是老庄主!”文玉宁想道。
这里不宜久留,文玉宁双足一弹,身形如弹丸般倒纵出数丈,一翻身,回到左面厢房,从窗中跃入,一切被褥如旧,显然自己出外未被发觉。
这时房外人声喧哗,想来众人都发觉老庄主晕倒,文玉宁也装着才起身,出门洗漱。
再过片刻,文玉宁也混在人群中前往探看,只见老庄主已抬在床上,派人延医急治。这时少庄主退了出来,正好碰上,少庄主脸上愁苦之色密布。
见了文玉宁,勉强招呼道:“文相公还是立刻上路或是在敝庄小住?”
文玉宁忙道:“打扰一夜,深为感谢,小生正要来和少庄主辞别。”
少庄主一面命人打整文玉宁行李,一面对文玉宁道:“非是敝庄招待简慢,只是敝庄老庄主抱病在身,尚乞原谅则个!”
文玉宁装着不知道:“不知老庄主身患何疾?”
少庄主叹道:“家父所患怪病已有数月,非但药石无效,而且日益加重,昨夜竟自晕倒地上,唉…。”
文玉宁不好再问,正好庄丁已提了文玉宁行李来,文玉宁就打算作别。
那少庄主似对文玉宁一见如故,此时匆匆作别,忽感依依。
想了一下对文玉宁道:“文兄一人远行在外,无人相伴,前途荒凉,甚多强梁出没之地,想来甚是不妥。”
心想文玉宁一介书生听到前途强梁出没,必然惊吓。
哪知文玉宁淡淡一笑,道:“少庄主之言,小生铭记在心。”
忽然他似想起一件事,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形竹片,对文玉宁道:“此牌赠予文兄,路上若有风险,凭此牌必可化险为夷。”
他想文玉宁失惊,哪知文玉宁只一谢收过。
文玉宁出了“奇云山庄”一面行路,一面心中暗想。
“那老庄主何以见了那纸影及纸上所显之画,竟吓得晕了过去?那少庄立又道他身有疾病,数月不治,我看他内功深厚,毫无病容,看来必是精神方面之疾病…那少庄主为人忠厚恳切,确是一个难得好人,见他对我似乎一见如故,若是有什么办法帮他治好父疾…。”
一路行来,已是半个时辰,此时凌晨时分,路上无人行走,文玉宁不自知觉中加快了脚步,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在路上掠过。
这时忽然前面转弯处传出人声,文玉宁连忙放慢脚步,缓缓前行。
果然弯角出走两个人来,都是短衣长裤,一副江湖人物打扮。
两人行路时脚步沉重,想来马步稳健,都有一点功夫。
两人打量了文玉宁一下,见是一个书生,停下的谈话又继续起来。
文玉宁和二人擦肩而过,隐隐听到“苏州…死伤殆尽…‘景阳四虎’…‘紫明宝珠’…”
文玉宁在怪屋中曾见一封信笺,上称“四虎”心知昨夜与“赤练魔女”相斗者必为什么“四虎”!这时听得“景阳四虎”立刻提高注意力。
接着又听到什么“紫明宝珠”登时大惊“雨云老僧”那段血泪往事立即浮上心头——
“若是练成武功,务必设法将昆仑镇山之宝‘紫明宝珠’夺回。”
文玉宁暗中思筹:“不知这二人所说什么‘紫明宝珠’是否就是昆仑‘紫明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