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他的头脸和双肩,聂燕玲很紧张,而且还听到他用沙哑的嗓子,低低地哼着极不入耳,无音无调的山歌。
他晃晃悠悠,一直走到离开他们三尺之地,才停住脚,漫不经意地,沙哑地叫了一声:“唔——”
这一声“唔”拖得很长,然后说道:“原来早有人在这儿了——”
说着,只见那顶黑伞一扬,他露出了整个身子!
聂燕玲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但在她看清之后,却由不得心神大震!
“是个女的!”
她在心里叫出了这一句话。
不错,这位不速之客确是个女的,披散的萧萧白发,并不长,刚好垂到高耸的双肩之上,深陷的双目,白多黑少的眼珠里,透射出令人心为之颤,神为之丧的慑人的寒光,双颧那么高,两腮又那么凹,成八字形下撇的白眉。
这副模样长像,已够叫人害怕的了。
而且,细瘦的身形,细长的腿,微微佝偻而前倾的身子,更显她那比北方大汉还要高的躯体,越发高得吓人。
而且,她的年纪也必定相当:赶了,由她那干瘪的嘴皮,可以看出她绝对没有一颗牙齿了!
而且…
总之,这个老婆婆身上,没有一处不透着怪异。
这老婆婆用她怪异的目光,端详了一刻,当她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射出的精光,与聂燕玲既疑且惧的目光接触之时,却无由地拉开嗓子,沙哑地笑了两声。
这分际,古沛右掌已经移到聂燕荪“空开穴”前,但见他蓦地右掌一起,倏尔化掌为指,快疾无伦再度向“空开穴”虚虚点下。
聂燕玲一惊,当下也不怠慢,玉掌扬处,一招“东迎西拒”几乎是同时之间,拍开了她哥哥的“七坎穴”.而又封闭了“玄机穴”!
怪老婆婆举着伞的左手,微微一颤之后,没牙的嘴里却连连地低道:“难得…难得!…”
然后,她一瞥聂燕玲,又沙哑地笑了两声,长腿缓迈,竞走上前来!
聂燕玲心胆俱震,暗暗发急道:“不好,这个怪老婆子,她,她果真要来计算我们了!”
怪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又望了两人一眼。
竟半弯下腰,将她那把黑伞的伞柄,对准古沛与聂燕荪之间,仅有一尺多宽的空隙之地插下。
聂燕玲疑惧交加,却听那怪婆婆沙哑的喉咙,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她说道:“这些年轻人,做事实在欠思量,这种关头,是运功人最软弱,最易受外界侵扰的关头,难道这点都不懂得吗?…”
说到这里,她干笑两声,道:
“春风春雷,最易撩人遐思,万一这点春意,乘虚侵入‘白海’、‘下阴’…嗬嗬…一个是‘淑女’,一个是‘吉士’,嗬嗬…”
聂燕玲听了这话,知道这怪婆婆,是用那诗经上“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之言,来誉解少年男女所可能发生的事,不由面泛红霞,大为赧然。
怪婆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面目间蓦地透出一阵怅惘之色,不过这神色并不曾停留很久,一闪即逝去。
古沛对这些一无所知,依旧双目微合,右掌双指已挪出“空开”大穴,渐渐向“百汇”移去。
怪婆婆似为一惊,低声赞了一句:“好扎实的根基!难得难得…”
然后,她佝偻背梁,退后三步,微微含笑道:“这把破伞,暂时借给你们挡挡雨。”
说毕,缓缓迈步,径一直向钓台北面行去。
聂燕玲错愕地望着这位怪婆婆远去,只见她宽衣飘飘,那么狂暴的雨点,一到她身上四周三尺来远,便斜斜滑开,一点也未打到她身上。
这个怪婆婆,分明已经练成“无上罡气”已经能够化虚为实,武功造诣,确是超凡人圣的了——
怪婆婆的背影转眼不见,这时古沛忽地双肩一晃,坐着的身子缓缓升起,成了半立半蹲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