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炉鼎也裂成片片,左边房屋尚还好。
正中厅房也未遭破坏,虽是山居,却收拾得窗明几净,甚是雅洁,中间有张楠木桌子,桌上有个古瓷花瓶,瓶中插着几枝黑色的蔷薇,隐隐散发着幽香。
桌子两旁各放着一张楠木靠背椅,左右两侧也各放着两张楠木靠背椅,两张椅子中间放着一张楠木大脚大理石面的茶几。
正中悬着华陀的真迹百禽图。
余天平与伏虎太保坐在左侧上下首,百草夫人坐在右侧下首相陪。
小婢献过了茶,百草夫人正色道:“十年前我看破世情,隐居幽谷,决心不再替人治病,以免牵涉江湖是非,所幸此谷未被发觉,除一二知心好友,偶而驾临外,可说是与世隔绝,故今日歉难从命,尚请鉴谅。”
余天平一生不会仰面求人,今日为了朱小秋才低三下四,殊不知仍然碰了一个钉子,但百草夫人说得委婉,又发作不得。
半晌,才缓缓道:“夫人既决心不替人治病,何以日前又给一半药量?”
百草夫人被余天平顶得哑口无言,隔了一会,幽幽地说道:“我不是说我有一二知心友好吗,人生在世,任他性情怪异孤僻,谁又没有—二知心好友,对知心好友岂能不视作例外?…”
余天平明白百草夫人口中所说的好友,指的是伏虎太保的先生,接口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去请夫人的知心好友亲来,想必夫人…”
百草夫人朱唇—撇,恨恨地道:“世事如棋,难以自料,我那昔日好友,今日已翻脸成仇,公子不必徒劳往返,另请高明吧。”
伏虎太保急得一双大手不住揉搓,听到此处,哀求道:“求夫人看在我家先生份上…”
百草夫人黛眉双剔道:“不要说了,当初若不看在你家先生份上,给了一半药,回春谷也不会给那泼妇捣个稀烂,如今还要我看在他的份上,我就该让人作贱的吗?同你实说了吧,如想要药,除非日从西起。”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无商量可能,余天平忖道:“今日是白跑一趟,朱小秋的药没有希望,普达的疯病,克制迷香与千日醉的药物更不必提了。”口中却搭讪着道:“当世神医,除了夫人还有哪一位?”
百草夫人道:“我狼得虚名,怎能当神医二字,世间较我高明者,何止恒河沙数,到处都是。”
余天平又碰了一个软钉子,又气又急,正待拉伏虎太保离去。
伏虎太保抓住自己头发,叫道:“我怎么办?”
百草夫人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回去实话实说不就行了。”
伏虎太保道:“不是!”百草夫人道:“不是什么?”
伏虎太保道:“先生要我向你哀求,夫人…”话音一顿,似乎有什么顾忌。
百草夫人道:“什么夫人,她也配称夫人,是泼妇,那泼妇怎么说?”
伏虎太保心—横道:“泼…夫人命我硬要。”
百草夫人道:“你想动武?”
伏虎太保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百草夫人道:“好!…好!…一个是软求,一个是硬要。”
“哈”“哈”“哈”她一阵狂笑。
余天平听得出笑声中满含辛酸意味,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百草夫人半晌才止住笑声道:“你就依那泼妇的话,试试能不能硬要。”说着走到桌子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顺手在花瓶中拈出一枝黑蔷薇,指向伏虎太保道:“我坐着不动,手拿这花,你如果能将花毁坏,就算我输了,我会指点你一条明路怎样治疗朱小秋,如果你办不到,恕我不留客了。”
说到后面那句逐客的话,已经面罩秋霜。
余天平见那朵黑蔷薇,连花带干只有尺许长短,百草夫人用拇指与食指拈着花干尾端,怒放的花瓣有—两瓣颤巍巍地轻晃,生像就要掉下来似的。
伏虎太保大喜道:“这话是夫人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