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月光已被密林遮住,四周一片沉黑,可是这辆华车的两厢旁,却散射出斑斑如萤火似的绿光,这绿光构成了车厢每边的耀眼刺目,而且令人看了心惊亡魂的四个大字——“死亡之车”!
天底下真是无奇不有,这样一辆散发着馥郁香气的华车,怎的会有这种既不吉祥而且恐怖的名字呢?
呀!这华丽的轿车车厢,每边“死亡之车”四个刺目的大字,竟然还是用一颗一颗的珍珠所嵌成,怪不得在黑暗中能发出绚灿的光芒!
世间哪有这般阔绰而排场的巨富?
这仅看外表就可价值连城的堂皇之车,其主人是谁?
谁又肯以如许金钱,制造了这辆华丽之车,而又名之谓“死亡之车”呢?
这些,件件都是令人百思莫解之谜…
车停了,四匹长程健马也都昂首而立,既不嘶叫更不乱动,似是训练有素。
车门依然紧闭着,窗帘依然是深垂的,车内更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头挽双髻,充作御者的紫衣小婢,手擎长鞭,面部毫无表情,稳坐于车辕上,一动也不动地像个木雕泥塑之人一般。
“死亡之车”真的是名符其实吗?
不,那紫衣小婢,虽然木然不动,但是两只乌溜溜的明眸,却不时地瞟看那两扇关闭着的巨宅大门,似是若有所待。
可是车停已有盏茶光景,这所巨宅的两扇朱红大门仍是紧紧地关着,而且巨宅内也是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再看那两扇朱漆大门的兽环之下,赫然刻着一副对联,字体苍劲,宛若龙飞凤舞,似隶非隶,似篆非篆,竟自独成一家!
其联云:
“天覆万流终归于一;”
“地战百业唯我独尊。”
嘿!好托大的口气!
这副一共十六个字的门联,若将其每句首尾一字连贯起来,则是“天地一尊”!
“天地一尊”!若非当今皇朝天子,谁敢以此自居?
然而,仔细揣摩这副对联的涵义,既非官宦人家,又非巨贾大富门第,那么,此中主人是何身份?
门联的口气既已如此之大,再一看门上的那页黑匾,四个朗朗的金字,更使人悚然心惊!
原来横匾上四个大字,乃是写的“不归别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凡人至此,就不能归吗?
“死亡之车”停于“不归别庄”之门前,这倒是相互辉映,相得益彰,堪成匹配哩!
这些且不去说,单看“不归别庄”大门两旁的那道高高院墙,在林荫中一望无际,就知庄内必是气派雄伟,房舍重叠,不计其数!
门前密林,更是树木掩映,月光之下,极目难尽其边际!
在这样广大的一座密林中,坐落着如此的一所巨大宅第,再加上门扁对联和停下一辆“死亡之车”更显得神秘难测。
一轮玉盘,冉冉升上中天,露冷风寒,已是子夜时刻了!
蓦然——
“呀”的一声,这“不归别庄”的两扇朱漆大门终于无人自开。
稍停“死亡之车”上的绿衣小婢,手中长鞭一摇,啸声划破了空寂的夜空,四匹长程健马,把首一昂,迳向“不归别庄”的大门缓缓走进。
蹄声得得,车轮轧轧,华车刚进,两扇朱红大门,复又自动地砰然合拢。
于是——
一缕馥郁浓香,被隔于大门之外,在凛冷的夜空中飘散着…
华车底下,三条如烟似雾的轻捷人影,一掠而出,毫无声息地落于庄内一丛耐冬树下,倏地隐没。
华车顶上那个纤细的白点,却是一直隐伏未动。
华车沿着一条石板铺成的甬道,向深院中蠕动…
猛可间,似乎像是一声哨音响起,黑沉朦胧的庄院,照耀得一片通明,原来是挑出了千百只孔明灯。
细乐悠扬中,一队紫衣小婢,似翩翩蝴蝶般,蜂拥到“死亡之车”的周围…
在细乐悠扬中,一队紫衣小婢,大约不下十二三人,蜂拥到“死亡之车”的周围,如众星拱月般簇护着。
然而那辆神秘的“死亡之车”并未停下,御车小婢也不作声,似乎对那些拥来小婢视若无睹,只将手中长鞭轻轻一扬,轿车依然在甬道上辘辘前行。
转过四座厅房“死亡之车”已进入一座广大的复院,复院中央是一占地约亩许大小的荷塘。
初冬时分,荷花早巳凋谢,只是在那一泓澄澈的水面之上,残浮着一支支莲蓬,以及一团团枯干如扇的荷叶,微风吹过,婆娑作响。
荷塘的中心,远远便可以看见有一座不算小的假山,同旁依水处,立有一座华丽的凉亭。山水亭台,的是颇饶逸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