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倘若一朝得志,非在扬州开上一间比‘丽春院’更漂亮更豪华的妓院不可!…”
茅十八失笑道:“你如今有财有势,这心愿不难偿了--但你自己既决定奉母携美,远隐云南,莫非竟要我替你在扬州,开上一家丽春妓院?”
韦小宝眉飞色舞,得意笑道:“我有了七位比‘小玄子’后宫嫔妃更美,更有能耐的文文武武、如花似玉夫人,韦虎头、韦铜锤两个儿子,和先名韦板凳,后改韦双双的一个女儿,官又作到一等鹿鼎公,粗看上去,似已无甚憾事,但幼年心愿,最难遗忘,若不能在扬州热热闹闹开家妓院,仍连死了都不甘心…”
茅十八瞪眼喝道:“你远行在即,我们又须久别,不许说不吉利的丧气话,我答应替你在扬州开上一家妓院,当次龟奴就是…”
韦小宝连连摇头,接口叫道:“不是手提大茶壶,伺候嫖客们的‘捞毛臭龟奴’啊!我要茅大哥作的是发大财、享艳福的‘扬州风月大老’…
故而,开一家妓院不够,要开就开上四家,春夏秋冬,四季发财,中外美女,应有尽有!我当初多蒙茅大哥提携,带我到北京,因缘遇合,成就前半生事业!如今却要报答你享享后半生福禄!茅大哥只消剃须易容,从此后便可在扬州城中,大把花钱,大块吃肉,大坛喝酒,并大把睡睡女人,好在我攻克雅克萨后,连罗宋美女都带了几个回来,曾瞒着建宁公主,和双儿、苏荃她们,偷偷干过。茅大哥请想一想,‘丽春’,‘丽夏’、‘丽秋’‘丽冬’四个妓院的中外婊子们,每一个都等于是你这‘扬州风月大老’的小老婆,可日夜奉召,随侍枕席!你这风流艳福,是否享受得完?应付得了吗?…”
说至此处,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在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和一张黄色药方儿来,连带着数千万两银票,一古脑儿,递向茅十八,贼忒嘻嘻地,怪笑说道:“‘小玄子’想得周到,也真够意思!他见我有了七位夫人,生怕万一耕耘不力,床帏冷落,有戴绿帽子的危险!曾赐过几瓶‘兴龙大补丹’,和回天长春的御用太医验方!我如今有儿有女,七位夫人也还爱情甚笃!不至于红杏出墙,这些据说比黄金还要珍贵,外面买不到的‘奇廷秘宝’,便借花献佛,孝敬了茅大哥吧!”
有的学问,是从书上辛苦读得,有的学问,却从经验而来!韦小宝阅世既深,已从“小宝”成熟变为“大宝”除了那些“鸟生鱼汤”“辣块妈妈”等平常说得太多的粗俗之语还改不掉以外,象这等听来还不太离谱如“借花献佛”的成语,也已可以“朗朗”上口!
茅十八虽有点好笑,却感觉得出韦小宝不加掩饰的真意之诚,遂也毫不推辞以一种奇异神色,和微妙心情,伸手接了过去。
韦小宝母、妻、子、女的大队人马走后,茅十八果然遵其所嘱,剃须易容,购地筑楼,准备开设妓院。
故而,如今的茅十八除了身躯仍甚伟岸,眼中偶或微露神光以外,已是一位面团团、腹便便的财翁模样,除非遇到真正内行,或关系太深的江湖旧识,一般市井中人,那里会看得出他昔日杀人不眨眼的雄豪面目!…
连那“丽春”、“丽夏”、“丽秋”、“丽冬”四方巨匾,也是当年顾炎武、查继佐、黄黎州、吕留良四人,在淮阴附近泗阳集,登舟求见韦小宝,劝他起义复明时,韦小宝灵机忽动,为了多留佳话,使自己扬州开妓院的心愿,格外锦上添花,能够流传得轰轰烈烈,请这四位前明遗老挥笔所书。
顾炎武等作梦也想不到这包含“春夏秋冬”的八个字儿,竟会是一年四季都要接“风流客”发“肮脏财”的妓院招牌!遂毫未推辞的奋笔立就,并个个留名落款!
就凭这前明遗老落款奋笔的八块金字牌匾,几乎已震动了这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何况还有那美园景?那精楼阁?和那样更具吸引力的异国名姬“罗宋美女”?
茅十八经营建设以来,事事顺心,由不得的在顺境之中,微生怠意!
就这一点点的怠忽,同行相嫉的暗箭便来!
茅十八是常人,不是圣人,他既身为日渐形成的“扬州风月大老”亲近精擅歌舞弹唱,专门伺候男子的花国群雌,怎会不偶动尘心的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