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姊姊,你虽然藏蕤自守,白壁无瑕,不容狄素云随意亲近!但总应该许我百辆迎门,明媒正娶!”
杜飞绵心神微定,向狄素云投过两道充满感激,而略含歉意的眼光,嫣然一笑说道:“多谢狄兄对我不加嫌弃,这等垂爱留情。但可否等杜飞绵唱完一曲以后,再复商量此事?”
狄素云猜出杜飞绵不便正面作答,要想因歌示意,遂点头笑道:“杜姊姊请作清歌,狄素云愿闻雅奏!”
杜飞绵手抱琵琶“丁冬”“丁冬”地,先自略为调音,然后便拨动四弦,轻启珠喉唱道:“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歌声一了,四弦亦默,杜飞绵含笑目注狄素云,玉颊上羞喜尽祛,换虞了满面湛湛神色!
狄素云故意木然有顷,举杯饮尽美酒,向杜飞绵默然一笑,缓缓问道:“杜姊姊,你已经有了意中人么?”
杜飞绵毫不羞涩地,点头笑道:“狄兄猜得不错,我们颇为投缘,只是相逢恨晚!”
狄素云双眉一挑,摇头说道:“杜姊姊,你不要骗我,你若真有意中人,应该并驰江湖,相偕啸傲!为何还要琵琶卖笑,独涠风尘?”
杜飞绵娇笑说道:“狄兄问得有理,但我决非骗你!只因我先师精于风鉴,相出我天生命薄,注定身为人妾,否则定遭横死,并会克夫!故而我虽有意中情郎,却要等他先娶了元配夫人以后,才能够委身相就!如今只好独嚼相思,游戏风尘,但必须严守分寸,为他保持清白!”
狄素云听得失笑说道:“杜姊姊,你真相信这种虚无飘渺星卜风鉴之言么?”
杜飞绵点头正色说道:“这不是寻常星卜风鉴之言,我先师有‘紫微神数’,向来毫无差错!”
狄素云叹了一口气道:“杜姊姊既然这样说法,我只好相信你了!但可不可以请你把你那意中人儿的姓名外号,告诉我呢?”
杜飞绵微笑答道:“他有姓,有外号,却没有名儿,向来是以排行为称,叫做‘风流游龙’龙三公子!”
狄素云长叹一声,目注杜飞绵,装出若不胜情地,摇头苦笑!
杜飞绵想对她略加劝慰,刚唤了一声“狄兄”狄素云便已向她摇手叹道:“杜姊姊,你不必对我再加安慰!使君虽无妇,罗敷已有夫,相逢恨太晚,还我双明珠,这是多么令人肠断之事!不是江州白司马,凄然我亦湿青衫,狄素云只有自怨缘悭,妒煞那位‘风流游龙’龙三公子的了!”
杜飞绵无话可说,只好脸色一正,手抱琵琶,盈盈起立,向狄素云敛衽为礼,转身退出室外。
狄素云装做呆在椅中,也不相送,但等杜飞绵人影消失以后,却秀眉双挑地,微笑自语说道:“可人儿,这位‘神针玉指赛韦娘’杜飞绵,真是一位出于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可人儿,我定要玉成此事,不让我三哥错过下这段大好姻缘!”
一面自语,一面寻出龙三公子赠送自己的那粒“魏武宝珠”藏在袖中,缓步向杜飞绵所居的一间小室走去。
但杜飞绵似乎猜到狄素云不肯死心,必会来相缠,竟毫未停留地,业已离开旅店。
杜飞绵既走,狄素云遂觉意兴阑珊,唤来店家,付了酒饭费用,想乘夜入山独自踏月!
她是顺着一条山径,漫无目的地,西向缓步而行,但约莫走出三四里路,突然遇上岔事!
山径之中,有人用白色粉末,洒出了四个大字,写的是“请君止步”!
这“请君止步”四字,自然不一定是为了狄素云而书,但狄素云因山径上别无他人,遂也就恰如所讲地愕然止步!
地方一止步,半空中怪笑连声,由排云峭壁之间,纵落了两条异常娇捷人影!
狄素云目光微注,不禁喜上心头!
因为所纵落的两人之中,竟有一人是自己与龙三公子苦寻未获的“天台跛叟”闵家骝!
另外一人,则是一位须发如银,身材高大的微驼老叟!
狄素云目注闵家骝,冷然问道:“闵家骝,你居然还敢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