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取来,替诸葛逸天痴道长面前的杯中斟满,自己也取了一杯,侧坐相陪。
天痴道长口中吟道:“平生踪迹似云浮。缘筠有韵蛩吟歇…”
诸葛逸听着那宛如戛玉铮琮的竹韵,举杯呷了一口“瓮中春色”笑道:“缘筠有韵蛩吟歇,确是目前写实之语,我也不能离题太远…”
话音忽顿,抬头一看西天明月,及在湖边飞舞的点点秋萤,接口吟道:“冷月无声萤火流!棋局人生多劫数…”
天痴道长接口吟道:“酒杯岁月少闲愁。屠龙屠狗成何事?”
诸葛逸拊掌狂笑,向天痴道长举杯说道:“好一个‘屠龙屠狗成何事’?区区七字,几乎说尽‘乾坤五绝’生平,我要掠古人之美,借用一句成诗作结!”
天痴道长举杯微笑,入口一尝,果然觉得这种“瓮中春色”香醇无比,不由含笑问道:“诸葛穷酸,你要借用古人哪一句成诗?”
诸葛逸纵目月影波光,似乎也感慨无穷地,缓缓沉声吟道:“昨日少年今白头!”
这回却是那位酒楼主人纪敬仁拊掌称赞,并把全诗朗诵一遍:
“豹管微名动九州,
平生踪迹似云浮。
缘筠有韵蛩吟歇,
冷月无声萤火流!
棋局人生多劫数,
酒杯岁月少闲愁。
屠龙屠狗成何事?
昨日少年今白头!”
吟完,犹自大赞好诗不止!
诸葛逸失笑说道:“不论诗好诗坏,反正酒已入腹,但贤主人不要把我们的鱼汤忘记才好!”纪敬仁微笑起身,诸葛逸又复说道:“纪兄顺便请将笔砚素绢取来,诸葛逸索性献丑到底,把这首联句涂赠!”
纪敬仁喜出望外地匆匆下楼,但口中兀自抑扬有致地把那两句:“屠龙屠狗成何事?昨日少年今白头!”反复吟诵不已!
诸葛逸与天痴道长,一面饮酒,一面弈棋,但甫下数子,纪敬仁已把笔砚素纸取来,含笑说道:“鱼汤因火候不到,鲜味不出故而尚须略煮!纪敬仁先求诸葛逸先生墨宝!”
说完,边自观棋,边自磨墨。
天痴道长棋力,本略逊于诸葛逸一筹,等纪敬仁把砚中墨汁磨浓,黑棋形势业已大大不妙,遂推枰而起,哈哈大笑说道;“相交多年以来,从未见过诸葛穷酸即席挥毫,今宵倒可一开眼界!”
诸葛逸微微一笑,挥毫拂素,满纸云烟,鹤舞鸿飞,龙盘虎踞,片刻之间,半行半草地,便将这首七律书就,并题了上下款,写的是“敬仁贤主人惠存,天痴道长,诸葛逸联赠。”
纪敬仁喜孜孜地,捧着这条素纸下楼,天痴道长不由呵呵笑道:“题诗虽然有我一半,但字却是你一人所写,‘联赠’二字…”
话犹未了,诸葛逸手指梯口笑道:“鲜鱼已来,痴道士且快朵颐,莫再说那些噜嗦话!”天痴道长偏头看去,果见纪敬仁,自楼下捧着木盘走上,盘中放着一大碗头尾鲜汤,及一碟红烧中段,邑浓香美,令人食指大动!
纪敬仁把汤菜摆好,向诸葛逸笑道:“如此鲜鱼,若无陈醋佐味,未免太煞风景?今夜诸葛先生,兴致特浓,不但与道长联句,并还亲自书赠,纪敬仁无以为报,除了把所剩两坛‘瓮中春色’,悉数奉敬之外,索性再为二位,打开一坛陈年香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