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太香,没有喊醒,去往对面睡了些时。后听人说王哥哥在翻身,赶来探望,果然醒转,且喜暂时可以无事。这都是二位哥哥的功劳。稍一疏忽,被那毒虫落地逃走,至多两三日便是一场大祸,我们能否在此居住就难说了。"王翼笑问:"这东西我们叫它蚂蚁,不过比常见大得多,就是有毒,这样小虫一捏就死,你们如何这样惊慌?"
兰花变色道:"你哪知它的厉害。这东西来时和潮水一样,往往二三十里路的地面都被它布满,猛恶已极。休看它小,容易弄死,因这东西最是合群,都不怕死,来时数目又多,前仆后继,走得又快,不被迫上不止。不要说人,跑得多快的猛兽见了也都胆寒。只被它闻见气味,追将过来,只要前锋追上,多么凶猛粗大的东西也要被它咬死,任你想什方法杀它,这边还未弄死,那边又飞扑上来,咬在身上死也不退,人只一双手脚,如何顾得过来?如非运气好,老远望见前面地上来了一片黑紫色的潮水,看出是这怪物,赶紧越溪绕路逃走,还能活命。被它沾着一点,后面的立时狂涌而至,晃眼之间全身被它包满,通体变成黑人,只听一片——喳喳之声,当时倒地,成了一堆白骨。"
"这东西的巢穴本在隔山七十里银坑寨西首一座崖洞之中,每年两次成群出游,所过之处,非但蛇兽毒虫都要被它吃光,连树叶青草也不会留一片,端的残忍恶毒,比什么东西都厉害。近年发现离此十五里外森林之中有这毒虫的踪迹。我们知它最是灵巧,这一支不知由何处窜到,只要有一两个寻来此地,发现这里住有人畜,立时赶回报信,来势绝快,也不知它怎么来的。又会寻路绕越,无论相隔多远,至多三日,定必大举来攻,人力却挡不住。我们为此担心已非一日。就是昨夜小狮被这毒虫紧紧咬住,业已深嵌肉里,被我弄死,才夹起来。幸而它那来路不是森林那面,是在香水崖谷口一带。因那地方崖上下生有一种香草,无论多么凶毒的蛇虫闻风远避,闻到便即昏迷过去。我们专杀毒蟒的药球便是那草团成,顺风一烧,蟒便昏醉不动,平日看不见一点虫的影子,并且由此往外纵横好几里,到处都有这类香草,我们俱都叫它快活香,用处甚多。看昨夜那些狮子必是遇见这类毒虫,跑得慢的被它咬成一堆骨头,剩下几个跑得快的,不知由什地方翻山跳涧逃来此地,小狮逃得较后,身上沾了两个,且喜不曾落地,被时哥哥提醒,当时寻见。否则,这东西吃饱之后,定必赶回送信,算它往返有百余里,不出两日也必全数赶到。"
"先真害怕,连怠慢你们都顾不得。全数赶去,一面把住出口,一面把狮肉割上几块,放在狮的来路仔细查看,派人守候,均未寻到。后又用火在地上烧了几处,以防万一闻出所留气味跟踪寻来。一面派了多人,将快活香采了一些,做一字点燃,好几百人连夜搜寻,方才听说,派往隔山探看的人回报,果有大批毒虫,约有好几里长一片,在离此二十多里的草原上,潮水一般向前卷去。我们知这东西的特性照例大群齐出,随同为首几只向前狂涌,向无反顾,照此形势暂时已可放心。但这东西越来越近,森林道路与银坑寨相反,不知是否一类,早晚终是祸患。我已传命,环着本山多种快活香,虽然防不胜防,无论用什方法,要来也无法抵御,到底要好一点。将来这片水倒是有用。难得有了种子,我们这里还有铁匠,虽然只会打造兵器,耕田的东西没有做过,有二位哥哥指点,说出样子,当可办到;他们累了一夜,今夜还要歌舞,我已传令,叫他们睡好再起,日落以前便教他们下种可好?"
二人闻言,才知黑蚁那样凶毒,蛮人并非迷信,好生惊奇,笑答:"田陇吁陌还未开出,如何下种,我知妹妹性急,乘着此时无事,昨日我见这里锄头钉耙都有,只少牛犁和一些零星农具,连我二人均会打造,并不费事。此时闲空,我们先往洲旁空地开个样子你看,再开出几亩菜畦,也将莱籽撒上,明后日先将地耕过,耙松泥上,照这天时,落上一场雨,就好种稻了。"兰花闻言大喜,又喊了几个蛮女相助。洲上新辟出来的空地颇多,本来想种花木,因听去年凤珠说,当地最宜种稻。只要两熟,便够全山蛮人食用,还有富余,其他副产甚多,尚不在内,特意将它留下。每日都在盼望谷种,不是昨夜有事,爱惜人力,恨不能当时便将田亩开出。王、时二人见她质美未学,对于蛮人虽然恩威并用,仍是高高在上,违她法令,便加重罚。众蛮人久在暴力淫威重压之下,苦痛已久,难得兰花明白事体,善用人力,赏罚分明,所以觉得她好,格外畏服听命。其实都是一样人,这等行为和自己的仇敌恶霸也差不了多少。自己原为路见不平,才出死人生,逃来蛮荒异域,既然打算隐居终老,难得这里大片土地,没有拘束,宾主双方又极投机,正好试验平日抱负心计。业已商定,由渐而进,慢慢感化,使这全山蛮人均能相敬相爱,劳逸苦乐俱都平均,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