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王翼虽在随声附和,口气也极慷慨仗义,比起再兴却差得多,也没有他自然,想得周到。回忆前情,心正伤感,孟龙首先跪倒,捧起凤珠的脚连亲带哭道:"那年叔爹忽派两人来此,喊我父女同往拜寿,我因这里不能离人,就是叔爹想念,不应父女同去,心虽奇怪,多年未见。又想去往城市游玩,听女儿说此举恐有原因,还在怪她多疑,但是老王之命不敢违背。为了准备贺礼,耽延了两三日,跟着便有两个女兵先赶了来,说叔爹因听叔娘之劝,知道这里不能离人,只命送去贺礼,人不要去,隔了三日又有人来,女儿一时多心,仔细盘问,三起人说话都有不同,也未想到别的。后来我兄弟派人来说,叔爹念我父女多年未人城市,女儿更是从未去过。这次叔爹整寿,各寨蛮人连同当地官府均来庆贺,数十里方圆之内都要张灯结彩,从来没有这样热闹,想使我父女一开眼界。因叔娘上次来此避暑,怪我女儿服侍不周,心中怀恨,从中作梗,因而中变。"
"如换别人,自然相信,女儿却因叔爹、叔娘两次来此避暑,对她最是怜爱,有求必应,决非假装出来。上次岁贡缺少两样药材,叔爹怪罪、叔娘劝解之事送岁贡去的人又曾说起,早已知道叔娘对我们的好意,本不肯信;女儿再朝来人仔细查问,又间出兄弟因恨叔爹不听他话,都是叔娘作梗,便未理他。不久来人之兄犯罪来此,说他回去已为我兄弟所杀,也不知为了何事。隔了两月,女婿和他兄弟便拿牙牌信符来此传令,说女儿这两年越管越好,令她代我做了真的寨主,又是叔娘好意。我父女本就感激万分,想不到上次叔爹催我父女赶去拜寿,竟是我该死兄弟的阴谋,想害我们。叔娘只管放心,休说好党对头,便是叔娘得罪叔爹逃来此地,没有祖传神箭,我父女拼着性命不要,也必保你平安。如有三心二意,便遭天雷打死!"随将肩上长箭拔下,一折两断,掷向地上,向天跪祝起来。
孟龙话才说到一半,兰花早已扑上前去,抱着凤珠的手不住亲热,也是边哭边说:
"叔婆吃完东西,有话只管请说。不论天大的事,谁敢伤你一根毫发,我必和他拼命!
我料叔公必已不得好死。你说那好党,不是我五叔为首、也必有他在内,我对他疑心已非一日。每次派人来此,必说叔婆坏话,如何厌恨我们,有时连叔公也说在内,仿佛只他一人是好心,恐我父女受害。他却不知,叔公还不怎样,叔婆对我何等怜爱,两次避暑都是大家欢喜。就照他说,汉人口甜心苦,暗中害人,也决不能装得那么长久。叔公那样听话,叔婆随时都可要我父女的命,更用不着这样心思。当面怜爱不算,人去以后,遇到好东西只有便人还要送来。分明是他想做这里寨主,两面闹鬼。我常和爹爹说,他偏爱他兄弟,不肯相信,我决料得不差,话说在先,等叔婆少时一说就知道了。"
凤珠见孟龙父女这等说法,心中略宽;长路跋涉,连经险难,人又受伤,心中一定,反倒饥疲交加。姬棠立在一旁正想心事,见众蛮女早将酒食送到,外面还在烤肉,因正谈说,还未取食,看出凤珠愁眉稍展,便将桌儿取来,将酒食杯筷和割肉的小刀一同摆好,端了过去,请叔婆随意食用,先吃一点再说。凤珠上次避暑,姬棠虽是外姓山女,因和兰花交厚,不当她女奴看待,为避少年蛮人纠缠,老守在夫人身边。凤珠早就觉她端丽聪明,和兰花一样怜爱,走时给了许多衣物,并令孟龙父女另眼相看。这时见她嫁与再兴,不知二人名色夫妻,因觉再兴义气,越发推爱,拉着姬棠的手不住夸奖,令将茶几再拼两个,大家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