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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骇皋兰异人传行舟轻乘羊皮艇(2/10)

黄河中的筏,是用许多成包,打好了气,连结一起,浮在面,上铺上木板船篷,人畜行李货均可安置其上。因河浅不一,淤沙涨没无恒,筏既轻且浮,借着急狼动,其行如飞,不会搁浅,更不怕沉没,走得又极快,往上要走十天半月的途程,归途如乘筏,遇上了好风,一日即至,最称稳快。三黑因这类东西只走下游,不能逆上驶,特地别心裁,挑选最上等的山羊,制成七个梭形的小,连成长圆形的浮,再用几张熟成一个艇,中设木架绷,搁在上面,用结好,风帆篙舵无一不备,不用时可以拆卸折叠,甚是便利致。沿河十渡筏共有四个,专供他往下急要事时乘用,到了地,再用驮回原地。当日原是随便巡,并无要事,手下党羽俱觉奇怪。

到了三黑庄前,见良田沃壤,果树成林,野景甚好,又久候主人不,便信步往田园中走去。三黑家中佣人虽多,十九乡愚,一听贵人来到,不知如何是好,见主人急匆匆赶,一不见来客,张就骂,举拳就打,主人又极凶暴,益发吓得不敢言语,明见来客走开,谁也没说。天胜见他打下人,知必为此,忙声相唤。三黑才住了手,跑上前去,先请了少大人安,又唱了个喏,没地说:“小的该死!少大人久等,不要见怪。”

其实三黑也是恶贯满盈,门之前就已坐立不安,心神烦躁,原意借着巡游会一会手下几个重要目解闷。谁知连巡了几个渡都不合适,无意中巡到罗沟,错过大镇集,又嫌当地荒凉,没有好饮。他这一赶往金沙渡,却惹下杀之祸。下筏时,手下党羽俱怕他横霸,令必行,稍一违忤,重则送命,轻则挞辱,谁也没敢劝阻。及至筏开行,艇中除了他,还有两名心腹党羽,一名小鱼鹰蔡全,一名铁四,俱是相随多年、助恶行凶、无所不为的贼。平素和金沙渡掌渡目吴勇最好,因见三黑执意要往金沙渡过宿,又没说为什事,照着往日习惯,这白羊筏所去之,必有凶杀之事发生,俱替吴勇担着心,并坐在帆桅之下,脚绊着舵,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安德因他满脸凶横,语声暴戾,几疑不是遮前丑,直似冲着来客而发,不但没敢再笑,反倒有些胆怯,坐立不安,彼此问非所答地略说了几句话,便自要走。三黑力说“难得贵人来到我家”叫人预备最上等的酒席,再四挽留不放。安德急得要哭,最后还是天胜解围,向三黑耳语,说:“安德是大爷脾气,连抚台大人都不他,既然不愿在此,留反使不快。再者来大久,也恐抚台大人寻找。你这番盛意,等我回去和他说好,改日再来便了。”三黑又签订后约。安德急于脱,许了后天来赴午宴,方得放行,归途先把天胜大埋怨一顿,后日之约,更不必说是不去的了。

这时船行顺风,三黑独坐船,见黄河落日殷红似血,照得两岸的黄土断崖都成了红,岸上一派荒凉,更无一人烟,只有黄,急狼翻筏浮沉起伏,疾如奔,朝前疾驶。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心烦,偶一回看蔡、二人满脸忧郁之状,益发不耐,方要喝问,猛一又看见舵前木格上供着的大王牌位和下面所绘的白羊,不禁心中一动,暗忖:“这白羊筏不遇大事不,每次事完必用人血祭神,怎今天会把它忘了?”寻思未已。

当日三黑所到之地名罗沟,相隔前面渡有四十多里,离省城已近百里,在十八个渡中,相隔比较最远。店舟的小目名叫狗崔八,力请三黑住下,明早再往前走。三黑因崔妻新产,那地方又极偏僻,来时匆匆,店中无什准备,不如前站金沙渡是个大镇,酒方便,前行,便命崔八备上一个生制的筏,顺下驶。崔八拦他不住,只得将筏给他打好了气,放在面。三黑也换上衣,带了两名恶党坐将上去,手一抖,收了挂钩,筏便被黄河中的急动,箭一般往下

安德见他形态丑恶,举止鲁,已觉好笑,再一看他脚上穿的鞋,竟是一样一只,衣服褂都是绸缎的,因为式样尺寸无一称来匆忙,钮扣错了次序,又是不曾穿惯,心里再一矜持,足恭过甚,越发显得神情狼狈,丑态百。旗人最重礼节,讲究穿着,安德生自贵家,几曾见过这等不堪之状?再也忍不住了,竟自大笑起来。三黑先还不知安德因什发笑,但一低,正看见左脚上一只抓地虎快鞋,右脚却被上从京中新带来的一只大红缎地、上用乌绒挖云边王字的官鞋,不但形式不一,连颜也是异样,料是适才妻妾争来服侍穿着,忙中错,闹此笑话。再一看上衣服钮也有好些个扣错,不禁又羞又忿,忙着想将钮扣改好,不料心急手,劲使得过大,竟将右襟连扣扯裂,拖在地上更不是样

去,尚未回转。

蔡全为人鲁,忍不住问:“当家的,今天坐筏到金沙渡,敢莫是吴勇兄弟有什不周全的地方么?”三黑脱说了一声:“什么都不为。”蔡、二人同声惊讶

安德见他黑脸紫涨,齐耳变成了猪肝,手忙脚,忙遽神情,益发哈哈大笑不止。何天胜本也好笑,因见三黑已将恼羞成怒,安德还自笑不可抑,知他情不好,恐野发作,了恶声,忙即住笑转圜:“我家大爷最喜的英雄本,不在这穿装打扮上。你又不惯这一,还不到家换去?越随便越好。你既没门,我们自会到你前院北屋里等你便了。”三黑不得有个台阶好走,闻言如释重负,连话也不答,拨转,迈开大步,嘴里不住骂骂咧咧,飞也似往家中跑去。安德见天胜所谓英雄竟是这等人,连家中教师们都比不上,又是大笑,又觉失望,本不想内再坐,经天胜极力怂恿,迫于情面,勉。三黑一个下等贼,忽然暴富,房舍陈设自多不不类,到了安德里尽是笑料。坐了一会,三黑怒冲冲走,见了二人,又把妻妾大骂了一顿,黑脸上青,阔回黄牙,吐沫横飞,神情更加丑怪。

天胜一想,既有恶相助,又有抚台势力,看那对坐同伴不似有武功的样,就算是个能手,我官私两面俱占上风,怕他何来?况他昔日曾说当年过行商,许改了行当复理旧业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便放了心,不再注意,见安德枯坐无聊,又不愿回去,因那里离红土沟才七八里路,便问安德去否。安德曾听天胜说起夏三黑是个汉,闻言甚喜,便即一同前往。

“我们先听当家的要坐笺到金沙渡去,以为吴兄弟了什么事,再不就是来了什么对。既都不为,事前又没给他一个信,见了吴老兄弟说什么呢?”三黑狞笑:“我今天也说不清是什么原故,老是心里发烦,焦火辣。适才想拿酒解个闷儿,偏到的是罗沟,极穷的所在,什么都买不,这才想赶到金沙渡,跟吴兄弟大喝一回。见天不早,这条路又难走,骑牲和走路都得好半天,算起来,只有快,到时天刚黑不久,就住下来。这都是今半年多河下没什么事之故,竟把成例忘了。记得我早年在山西河岸上也有过这么一天,心烦发躁,当晚却了一票好买卖,还杀死了三条人命,打伤一个镖师。今回说不定又是一个好的预兆,吴老兄弟见我筏,必要吓上一。船桅上的羊角灯不用了,免得他们老远惊疑,等近前才告诉他们,作为我在城里得信,有一拨好买卖要过金沙渡,算计落在我们店里,因客人扎手,又不过河,怕他们不翻,特地迎上前来相助。万一真有这么一拨买卖,应我预兆更好。没有,算我听错也不要,免得实

三黑当日丑,已然不快,这一结不上,认为安德忒轻贱他,恼羞成怒,心中怀恨,当时震于抚台官威,又碍着妖师徒情面,未便发作罢了。过了三数日,何天胜因在山亭之内发现旧日伙伴教师韩洪,心中不安,归后又寻恶常明元商议。常明元也说:“此人武功着实不弱,形迹尤为可疑,此来必非无故。”天胜听了更不放心,暗计三黑命手下党羽到访查,始终不曾再见,数日未得动静,渐疑韩洪路过经此,也就松懈下去。

这日三黑闲得无事,带了两名恶党,往各渡查看党羽勤情,沿着黄河岸边往下走,连查了六个渡,天已垂黑。这十八个渡掌渡的小目,有的兼一所小庄院和十来顷田地;有的开上一座客店,备远来客打尖住宿之用。这店房,上下各有三四,多在离城数十里的镇集中,地当孔,离河又极近,不害人也能很好的生意,所以虽是黑店,不是值得一吃而又不走渡的,从不轻在店中下手。加以三黑号令极严,手下经营得法,对待客人,外表极为公,行旅称便,谁也不知他们是黑店,渡贼船的耳目。店中前院住客,后院是店主住家,另给三黑设有一间密室,以充下榻之用。照例三黑巡行到此,如见天晚不愿再往前走,便在这里庄院和客店中住下,遇上兴,一住十天半月的时候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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