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一大块陆地,上面灯火通明,花木楼台隐约可见,看去甚是热闹。另一面湖中游艇也正缓缓出发。一轮明月已快升起,水面上时有笙萧之声远近相应。单看表面,谁也想不到大好湖山只有这些少数恶人盘踞作乐。
那四面田野中一样明月,却笼罩着无穷痛苦。二人方料前途那块陆地定是湖心洲无疑,赵贼忽然笑说:“乡下人大懒,这条路不大好走,相隔还有好几里,我们平日往来难得步行,还是坐船去罢。”随即曝口一声呼哨。岸旁本有许多小船,有的人己走开,有的正吃晚饭,船上人穿得全是破破烂烂,吃得更苦,闻声立有五六个抢上。赵贼不等近前,把手连摇,喝道:“今天不要你们当差,有船在此。”活未说完,旁边明月柳荫之下停着一只孤船,上坐两人正在说笑。内中一人业已闻声赶到,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穿得十分华丽。赵贼未等行礼,便指二人令其礼见,一同走到船上。二人方觉船虽不大,甚是讲究干净,忽然看出另外一人正是前在孔家湾月下相遇的小白条汪二。双方先装不相识,等赵贼引见,途中一谈,才知汪二也算是个小头目,因往城内寻人,知道赵贼奉命接客,湖边留有快船,来此等候,并非一路。
沈、姜二人遇见旧友心中一喜,便连赵贼一起敷衍,作为一见如故,以便日后常时来往。后又间出湖心洲相隔尚远,前途有灯火的陆地乃是小贼钱维山霸占的大片湖田,取名富贵庄。小贼年纪虽轻,比老贼还要淫凶强暴,喜和盗贼来往,但最爱才好交。钱、王诸老贼大设迎宾馆,专一招纳流亡和有本领的人物,便是他的主意。自称小孟尝,表面对人最会做作,装得礼贤下士,谦和已极;实则淫凶贪狡,无所不为,便是受他豢养的爪牙鹰犬也分好几等待承,等第甚严,各不相混。因其本身好武,颇有一点门道,功力不济,人却聪明,样样多不外行,又喜使用权诈,难于驾驭。除却本领真高,当面显出,还要善于奉迎,否则休想提升上去。一到头等待承,便按上宾之理,连声色享受都可和他同样。第三等客照样丰衣足食,还有月俸。这班无耻贼党全都把他奉若神明,无一敢强。新近又和吴枭之女发生苟且,已将原配妻子休弃,不久就要正式成婚。恶霸和恶贼联成一片,多此靠山,越发势盛。可是小贼与别的纨绔子弟不同,比乃父还要心野。
自己随意作恶,一面却要装腔作态,表示他礼贤下士,真有侠义之风,能够主张公道,人却喜怒无常。有时带了许多党羽大举出发,穷奢极欲,豪华不可一世;忽又穿了寻常武士装束,随便带上两三人出来走动,一面物色能人,察看市面,一面表示他能够约束手下恶奴,没有架子,能屈能伸,什么事都晓得。又最任性护短,成见甚深。如非当日酒楼巧遇沈、姜二人,想要深入虎穴真非容易。姚三便是他的耳目,也最机警得宠。沈、姜二人虽被看中,因不深知来历,又嫌穿得大穷,暂时放在大迎宾馆内,须经过一番比试,真有本领,才能升往群英馆做那上宾,但是极难。二人根本也不作此想,借着闲谈,由汪二口中探出许多事情。有的话不便深问,且待日后见面再说。赵贼招待却极殷勤。
小船轻快,几里路的水面一晃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