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金儿已早纵上猩人肩头,口发急啸,回首乱招,情知不妙。赶到前面,细一抚视,见那猩人一脚向前,抓紧崖石,一脚向后,脚根一半离地,只用脚尖抓住地面石根,一手朝天,怪眼圆睁,凶眼怒突,阔口开张,血唇利齿一齐外露,狞恶威猛,形态如活,口鼻间已没了气息,耳边一缕紫血正顺右肩黑毛向外涌出,点滴下流,落在山石上的已由紫变黑,知被仇敌毒箭射中耳孔要害,毒性大发,始而神智昏迷,任意凶杀,见人就抓,连平日最敬爱的主人均不认得;后见金儿飞到,听出啸声,刚刚警觉,明白过来,伤毒业已发作,窜满全身。
这东西天性猛烈,本就痛苦不堪,又因先前怒极发威,上下纵跳咆哮,用力太猛,毒发作更快,已难活命。同时,瞥见沿途死尸,想起主人平日戒条和金儿的厉害,悲愤惊急中,忘了所杀均是恶奴,又见主人满脸急怒,金儿刚一见面便下辣手,以为误伤了许多好人,又惊又急之下,身上痛苦,更是万分难耐,忽萌死志,自知本身强健力猛,自杀不易,又知主人决不肯亲手杀他,就是伤人,至多吃上一顿苦头,再说闯此大祸,与平日答应的话相反,也无脸与之相见,打算跑上离地数十丈的危崖顶上投水自杀,左脚刚踏到那块危崖顶上,右脚还未上去,所中箭毒业已大发,急怒交加,发动神威,猛力一声怒吼,竟将脏腑震碎,不等前扑,便自死去。死前用力大猛,自身上又是毒火烧心,痛苦不堪,故此脚底山石被它抓得这样牢固,死后依然挺立不倒。想起它平日的忠实勇猛和许多苦劳,除性太刚猛疾恶是其所短,余者无一不好,真比常人要强得多,不禁心中一酸,流下泪来。
跟着,猪儿也由下面赶到,说方才埋伏之处,正看崖顶这一面,先见猩人凶威暴发,到处爪裂生人,吼啸如狂,雷八已被抓起,正在惊惶,李诚忽然赶到,两次用长鞭将其制住,猩人由地纵起,反身追去。后面一段,被山崖挡住,洪水波涛轰轰乱响,微闻人兽呼喝吼啸之声,由谷底一面隐隐传来,看不出是何景象。虽知李诚本领极高,无奈猩人神力利爪,猛恶无比,也极可虑。心方惊疑,忽见猩人反追雷、韩二人,以为二人必不能免,刚将手中长箭握紧,准备万不得已将其打死,但又想到猩人上下危崖如履平地,恐又反伤自己。刚一为难,猩人忽然一声急啸,手脚并用,往危崖壁上蹿去,其急如飞,晃眼到顶。跟着,便听厉声怒啸由上传来,忙即转身探头,往上一看,猩人正顺崖顶飞驰而来,一脚刚踏到这块突出丈许的危石顶上,忽然左手抓腰,右手朝天一伸,猛张血口,一声怒吼,便钉在石上,不再转动。猩人耳中毒箭,猪儿伏在崖上早已看出,料其毒发身死,凶多吉少。忙又回顾后面,朝李诚急喊了几声,转身赶上,果然已死,无法解救。想起近一二日几次相遇,所见许多好处,好生痛惜,急得乱跳。雷、韩二人,也绕路走上,见猩人死后形态如此威猛,凛凛如生,也都惊叹、愤惜不已。
李诚听猪儿所说,和自己所料一样,深悔来晚了一步,将这一个忠实得力的膀臂失去,难过了一阵,便告众人说:“这场大水早已料定,事前曾下好几年的苦心,暗中布置查看,近一二年方始想好方法,本是打算将计就计,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早断定秦十老奸巨猾,阴险非常,比狗子厉害得多,早晚必要发动这场洪水,我如不去激动敌人,老贼不似狗子年轻无知,一味淫凶横暴,行事任性。他见新村人多武勇,看去善良,真要压迫太甚,无故行凶,定必群起反抗,何况还有自己这样一个隐名仇敌,顾虑大多,也许暂时不会发难。而自己这面也有好些顾虑。不料狗子近年添了许多有力爪牙,越发无恶不作,自己和兄弟激于义愤,分头常往庄中救人,与他为难,秦贼父子连受警告,自觉丢人太甚,切齿痛恨,老贼更是聪明,断定七星子必与新村有关,越想越觉是个未来隐患,如其发动手下打手恶奴强行吞并,胜了还好,败便不可收拾,甚而家败人亡都在意中。土人虽然容易受欺,但要防他拼命。就算勾结官府,私斗败了,还有官家出头,帮忙报复,眼前亏业已吃定。想来想去,只有发动盘龙谷山洪淹没新村,相机吞并,有胜无败。
“自己为了这几年救助苦人脱险,与秦贼父子结怨大深,双方已成势不两立,这场大水,万不能免。于是暗告倪仲猷,转告主持人,密令村中少年男女早在三年前便随时发动人力,照自己所开地形高低方向,借着种树种菜为名,在南山口外,就着原有坡蛇高地,建成内外两道防水高堤。因恐敌人警觉,上面多种树林野菜。形势也是长短高低,回环曲折,前后参差,各不相同,表面看去,是一大片高高低低、长短不一的土堆石崖,空处甚多,看不出一点用处;等到洪水一来,将前面填满,立时现出它的防御之力。所有这许多坡蛇冈崖,全都联成一体,成了内外两条长堤,不特将水挡住,并还含有分散水力的妙用。一面再就原有地势开出一条道路,一旦山洪暴发,便可引了大量洪水绕过东南山口外,环绕新村的大半圈高地,顺着水势就下之性,越过新村,到了官道近侧低洼之处,再分成上下两股急流,一股越过官道,带同敌人所发山洪雨水往桃源庄一面涌去,一股经由昔年一条堵塞多年、新被自己督率猩人、金儿和几个得力帮手打通的一条伏流水路,经由地底倒灌入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