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人不晓事,只一抗拒,立是一场大祸,心想:自己代他送信稳妥得多,走得越快越好,忙使一眼色,低声悄说:“老先生,医家有割股之心,请快起身吧。好在此时天还未亮,后辈天亮后多半还要来此,代为通知令媛也是一样。”南洲闻言,料知事情紧急,何奇必还另有用意。同时,隐闻楼廊上又有脚步之声,人数颇多,也恐惊醒二女,惹出事来,料知贼党来了不少,怀有必得之念,无力与抗,所以何奇这等惶急。念头一转,立时点头应诺,匆匆熄灯下楼。
南洲老谋深算,因觉形势严重,这班狼虎之徒,早点引走为妙,且喜日里人太疲乏,小江楼向来安静,从未发生变故,楼上下一个人也未惊动,便同群贼下山。果有轿马等候在半山坡上,乘坐听便。南洲路上听出何奇口气,渡江比武之事贼党业已知道,也就不再装腔,骑上马背,还未走出腾南镇,群贼因南洲既然应诺,答话得体,非但不曾疑心,反令何奇作陪,一面分人纵马前驰,赶回报信,说医生业已请来,一面前呼后拥,随同往木里戛进发。
何奇紧傍南洲,并马而行,谁也不曾留意。南洲伺机探询,问出盘贼起初对他忌恨,这次为了妻、子、情人中毒病倒,虽以上宾之礼相待,将他请去,看那意思,恐怕暂时未必容他回来,如其坚拒不去,当夜便是一场祸事,甚而激出大变引发凶谋都在意中,暗忖:“此去身落虎口,盘贼人虽凶残,专杀异己的人,但颇爱才,有此一技之长和自己的智能,性命虽可保住,二女安危却极可虑。方托何奇乘机代送口信,二女照着日记上所说行事,越快越好。”
何奇之子何进和勾少庭,因那黑衣女贼病势愈危,盘贼忧心如焚,勾少庭推说以前曾往小江楼求医,认得南洲,两下相识,自告奋勇,同了何进赶来探看。本意是恐南洲坚拒不允,赶往相劝,暗中警告,说盘贼情急万分,已无人性,认定南洲是救星,如不答应,三日之内便要发难等语,路上遇见报信的人,得知医生请到,好生欢喜。正商量要回去,忽然暗中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随听背后有人低声说话,正是吕二先生,刚由别处赶来,得到信息,本意想将南洲截下,忽觉此举不妥,想出一计,追在勾、何二人马后,等报信贼党走过,纵上马背,指点机宜,劝南洲答应,并说时机未至以前冒失下手,就能成功,也必多伤生灵,何况崆峒派妖道已在途中,转眼就到,自己便是跟踪来此,二女却要逃开等语。
勾、何二人闻言应诺,重又纵马迎上前去,走出不远便是相遇。何奇便将南洲所说的话暗中告知少庭,令其寻人送信,说完,听出后面跟随的贼党追将上来,故意说道:
“你早和我说要往腾南镇访一旧友,取回去年走时所存衣物。如今已到镇上,相隔这近,不久就要天亮,你去取了东西,当时赶回还来得及,不过我们师徒踪迹不可使人知道。
万一回时天明,遇见熟人,可说我师徒现往昆明访友,作一生理,由附近走过,命你二人绕道来取衣物便了。”勾、何二人诺诺连声,立往镇上赶去。
何奇师徒以前虽在洪家做武师,因他师徒豪爽侠义,颇有几个相识人家,又在洪家多年,所积衣物颇多,行时匆忙,全数带走又嫌累赘,多半分送同事和镇上相识的人。
内有两只箱子比较值钱,寄放在一个姓翁的土人家内,原意访完南洲归途取走,忽奉吕二先生之命,投往木里戛去做内应,因事难料,只带了两件随身行李,箱子不曾带走,师徒商量,几次想取,表面说防洪家知道他在盘家手下,不好意思,实则是防盘庚疑心,不敢冒失。群贼俱都知道此事,近来看出盘庚对他师徒信任,众贼党也处得颇好。知已无碍,本定几时遇便往取,因此无人生疑。
勾、何二人匆匆寻到土人翁四,因自己去送口信,恐露马脚,镇江楼又在山上,洪家的人甚多,也防遇见,便照南洲意思写了一信。刚把信写好,房上忽然飞落一人,不禁大惊。见面之后,来人竟是吕二先生。妙在翁四非但受过南洲救命之恩,并还得过吕二先生的好处,一听南洲被人劫走,竟比二人还要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