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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衡岳云先开策杖同攀金锁峡柳(2/10)

“第二天傍午,他果到来,仍是空一人,只带了两本旧书,还有一个尺许长二指宽的小革悬在腰问。日中正是极时候,湖中静的,休说游船,连往来商船都极少见。船板像火的一样,他却坐在太正照的船窗旁,看书望中不时啸,连长衣也未脱去,一不怕。船开以后,迎着风,甚是难受。我爹正悄声埋怨,不该应他午时开船之约,忽然一阵凉风由船后来。当风起时,仿佛见他伸手由后往前挥了一下,心里略微快。后来那风越刮越大,妙在是赤日依旧当空,人却凉异常。有此顺风,乐得省力,便去前面上了满帆,又去舱中备好酒,请他座。简相公真好,拉我父同吃,我父自是不肯,他又再三固执,叫我父,好意难却,便依了他。我正掌舵,忽见对面两船,也是顺风扬帆而来,船上人个个光着上,通汗淋,挥扇不已。我们船上却是那等清凉,全无暑意,再说,来去都是顺风,也无此理。正想问他,我爹上了年纪,知的事多,我们湖南三湘又多异人,便禁我发问。我留神细看他,除一双金黄珠亮得吓人外,相貌十分清秀。随打听了几句有关君山路径和清虚观近月事经过,说话也极斯文,像是学里相公,仍未发觉他是异人。那风也当作湖里神风,恐说穿了神不保佑,没有提起。船至中途,他忽向窗外,嘴动了两次,随命掉,往桃林湾驶去。这时船行正快,看君山将到,但也不便逆他。风向不对,又是逆

自从换了朝代,官家专信佛法,他们受人欺凌,日渐衰败下来。全山几十所观,十九被蛮僧和尚占了去。内中只有清虚观和竹仙观,因为以前观主曾到过蒙古,和好些个王公都有情,恰巧那年蒙兵到湖南时,带兵的蒙古王正是他前多年所朋友,得了信,当时接上前去,两下谈得甚是投机,听说给观中留了一面铁牌,才得保留至今。可是近年仍有一些蛮僧看中了观产香火,前往寻事,打算侵占,也没见怎争斗打闹。去的蛮僧和尚不论多凶,有的并有官府相助,事前谁都以为这两座观必不能再保全,结局总是来人偃旗息鼓而去。这两观原是一家,观中士也很规矩,平常看不有什么本领。但即便蛮僧势大,遇上事,老是不慌不忙,自然化解。人们都说是那铁牌之力。有人去问观主王清风,却说并无此事,来人均是以理遣走。人们自然不信,都当此牌是他保命灵符,故而不肯取与人观看,也就罢了。

“日前我在街上遇到清虚观旁一个卖鱼菜的,才知两恶均会法术,双方曾经斗法,观主也是好手,无如受重伤,敌他不过,才行退。听说醉人如在观中,决不会有此事。他便受了观主徒弟之托,知醉人以前往岳楼上饮酒,姑作万一之想,过湖试寻一下,这才知人法力更,那两恶除对观主师徒行凶外,对外人仍看不有什么恶。如今隐然了观主,又来了不少徒弟。人情自来势利,有些施主见恶法力,有好些神奇之,反和他联成了一气。本来后山竹仙观也不能保全,因恶来时骄横,说过一狂话,观主败时又拿话激他,说词甚巧,恶当着许多人不便改,才答应观主,以竹仙观暂住三月。三月之内,如寻不到能人夺回清虚观,满了限期,立将观主师徒逐。全山居民渔,俱因观主为人和善,平时救人甚多,有求必应,俱恩义,谁也代他不服。又因恶初来,对于外人虽无劣迹,可是自他来后,观中常有装男女和相貌丑恶的蛮僧往来停留,一不守清规,怪事常有发生,日久了,定变故。一听说醉人回来便可救他,凡是知的人,只要山,便四下代他寻访。几天过去,恶便得了信,四探询,问相貌以后,好似知人厉害,一面禁他师徒山,一面向居民声言,此是他们中事,与别人无。如有人帮前观主,不论代办什事,只要被查知,轻则残废,重则送命,话已说在前面,到时莫怪手辣。众人听了,越发愤恨,只是不敢招惹,暗中生气。观主自受伤后,就暗派了两个得力徒弟外求救,一晃月余,并无回音。连急带气,重伤未愈,病势日见沉重。徒弟们着了急,想不好主意,只得暗中托人过湖试试。

是富足。

“我听那卖鱼菜的把话说完,才一转背,忽有客人雇船往游君山。湖下游船甚多,大小都有,他不去雇,却雇我们这条走外码的快船,一听便知是个外行。我爹本想叫他另雇游船。我见那人是中年读书相公,自称姓简,穿得虽旧,上布衣却极净,人甚斯文和气。又想就便往君山探看一下,到底恶师徒有什法力本领,如此欺人。遂在旁,答应了他。满想穷秀才不会有什油,哪知手面甚大,先给五两银,一半作为船银,一半买些好酒菜备他舟中饮用。并说他还有一事,定在明午起。我因前两天正是七月中旬的盂兰会,月又好,劝他晚来睡在船上,夜里饮酒赏月连乘凉,由我父缓缓摇去,明早正到君山,还可尽兴游览。简相公原说就便还要会人,是在日里,这么远程,午前起,怎能赶到?他却不听,又把逆风当作顺风,说顺风扬帆,一会便可赶到,早去无用,盂兰会己没个看。我劝说无用,好在言明在先,不能时赶到,与我无,只好答应了他。

“到了本月初间,忽然来了两个游方的恶士,一门就无事生非,凶横异常。想不到观主竟会怕他们,几十年来,连经多少又恶又狠的大势力抢夺都没失去的观,竟吃两恶占了去。听说观主气成重病,现在后山竹仙观中调养。施主们代抱不平,去时多是兴采烈,等到君山和观主商量回来,全都无打采,永不再提君山之事。

‘此人如此狂横,就是你的师叔,也不相,去由他去,留他在此,日后仍不免于酒后扰闹,那是何苦?’观主叹了气,答说:‘贫自幼家,多蒙这位师叔照应,又蒙他救过几次重病,无异起死回生。既是尊长,又是救命恩人,偏是无法报恩。他又好酒落拓,最恨礼貌拘束,平日闲住山后,除有时山云游外,终日与酒为缘。因他老人家不许我说行辈和称他师叔,所以庙中徒众,多不知他的来历。今夜负气一走,没有请回,心实难安。’说时愁容满面。观主人缘最好,观中所有施主,均对他极为尊敬,以为知恩敬长,也未在意,醉人走时,是往后山,并无人见他乘船走,可是由此不见踪影。

“以前他观里原住有一个士,穿得又破,也不随众念经,也不问事,偏又好酒如命,终日烂醉如泥。有时门,一去便是一二年,回来仍住观内。仗着观主人好,士们多半忠厚,不特无人他,反时常买了整坛好酒送与他吃,听君山上住的人说,这士无名无姓,大家都叫他醉人。在观中前后住了不少年,总是那个神气,永不见老。

以前时常观买醉,有时还到岳州,在街市上游玩。一日夜里,观中正法事,醉人忽由外跑回,当着许多面施主,在殿前发疯,手舞足骂。观主满脸愁急,只向施主敷衍,并不发话说他。旁边两个主事的徒弟见他闹得太凶,施主们已然发怒,恐有不便,凑近前去,低声劝了两句,醉人先不理睬,忽然大怒,骂:‘无知业障,你嫌我吗?我还正不耐烦在这里呢。’说罢,往外走去,本来他不走,众人也要打骂赶他。谁知观主见他一走,却着了急,声大喊:‘师叔千万留步,弟还有话说。’立即赶忙追去。经此一喊,众人才知观主多年厚待,原来是他师叔。而观主步履如飞,走得极快,也是初次见到。虽是夜间,那天正是会期,又是天,湖上游船甚多,不回去的,均在君山停泊,观前更有不少卖零吃夜宵的。事后问起,都说醉人和观主王清风先后跑,都是由观侧树林中往后山走,醉人跑并不快,可是月正被云遮,一晃间,再看人已无踪。过有盏茶光景,才见观主吁吁走回。施主和一班面游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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