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激起来的民变。这都是内忧外患两下交迫所造成的惨状,如何还以暴力镇压:似这样把有用的兵力不去对付敌人,却用来残杀自己的穷苦百姓,依靠的又是那些专一欺压穷人的土豪大户。自来乱世入命不如鸡犬,官绅一气,只图贪功冒赏,定必多杀善良。这一来,双方仇恨越结越深,各地的民变越来越多,金人也必利用时机大举进攻,转眼便有国破家亡之祸,如何是了?”正越想越愤慨,猛一抬头,瞥见岳母满面愁容,倚门相待,忙赶过去,喊了几声“娘”又问:“爹呢?”
岳母苦笑道:“你爹找人去了。地方上来了这许多的难民,官府置之不问,我们这里还好一些,有的地方,硬说他们是盗贼,还要激起民变。我明知汤怀、张显、王贵他们家有大人,做不了主,无奈这班难民实在身受大惨,我们哪怕丢脸跪门,也要尽心尽力,试他一试。你张、汤两位世伯人较直爽,汤怀、张显又是他们心爱的独子,你先找汤怀、张显商量,再由他们去向大人劝说。内中只有一家点头,王明素来好名,就不会袖手旁观了。这和求人不同,受点闲气也不相干,你快去吧。”岳飞连声应“是”
岳母又将他喊住道:“方才听你爹说,官府招募一些了壮,与那些富豪大户合力,以防反贼作乱。王明是当地首富,惟恐难民去到他家求食,无法应付,又想借此代儿子谋个军功,听官府一说,当时答应。王贵竟想照顾你和徐庆,把你二人的名字也开了上去。你虽然文的武的俱都学过,可惜家世寒微,无人引进,按说这倒是个进身机会,你的心意怎么样?”
岳飞气道“什么叫反贼!还不是一些穷苦的善良百姓么?拿屠杀善良作为进身之阶,首先违背了周恩师的遗嘱。就是王家写了名字,儿子不去,他也无奈我何。”
岳母笑道:“五郎真乖!我和你爹都怕你到了王家,却不过小弟兄们情面,去当官府爪牙,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谨记恩师遗命,再好没有,你快去吧。”
岳飞才知母亲有意试他,忙说:“娘请放心,儿子决不敢违背爹娘恩师的教训。”
说罢,先往汤怀家中赶去。
汤怀之父汤永澄和张显之父张涛,都是老年退休的武将。家财虽没有王明豪富,也有不少田业。岳飞因为汤永澄很爱汤怀,以前虽因贫富悬殊,轻易不肯登门,周侗又不喜欢与这些富人来往,但永澄性情比较爽快,只要把他说动,事情就好办。满拟一到便可见到汤怀,只一开口,定必点头,去向他父劝说,哪知汤怀尚在王家未回。心想:
“我真糊涂,怎会忘却他和张显都在王家附读!大批无衣无食的难民都在嗷嗷待哺,等他二人回来,岂不误事!若是先到王家,连王贵都可见到,这三个师兄弟也不会不听我的话,但最能出钱的还是王明。他一个不答应,连张、汤两家也难免于设词推托了。母亲那样细心的人,怎会忘了这两人此时不会回来?事若不成,非但于心不安,也对不起父母这番苦心。”两次想要直接去见汤永澄,俱因人微言轻,一遭拒绝,底下便难说话,欲行又止。
心正踌躇,忽见两人跑来,老远便高声急呼:“快些紧闭庄门,难民来了!”汤家门外本有多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当时就是一阵大乱,内有两人便往里面跑去。
原来张涛方才闻报,腆麟村来了许多难民,王明紧闭庄门,如临大敌。群情愤激,非要吃的不可,王明想请官兵驱散,那位名儒老师被张显用言语激动,出头劝止。说:
“王道不外乎仁义,只要东翁抱着民胞物与之心,亲自出面,把安贫乐道的大道理和难民们讲一讲,自然就会退去。”
王明到底懂得一些人情,觉着难民们正在急于求食,不是几句空话所能挡退,又不愿得罪名儒,便说:“我才疏学浅,德不足以服人。只有老夫子德高望重,妇孺知名。
如能现身说法,以圣贤之道治逃难之民,登墙一呼,定必一言而安全庄,使其心悦诚服,受教而去。”
这几句话,当时鼓起了老师浩然之气,笑说:“我十年读书,十年养气,至诚之道,可革金石,与天地参,而况人乎?事关东翁全庄财产安全,食其禄者忠其事,‘虽千万人,吾往矣!’”说罢,便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