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定日当面领教,好歹叫我们落个心服口服,只不要邪魔鬼道,无论多么吃亏均无话说。要似阁下这样神出鬼没,一味暗算,连人家的亲戚内眷你也光降示威,似乎不是英雄所为。能够两罢干戈最好,否则请你给我半个月的限期,由我请出朋友,各凭真实本领一分高下。我如得胜,自请阁下到案,凭着江湖义气也必尽心照应。我们如其打败,立时甘拜下风,从此不再吃这碗公门饭,哪怕身受官刑也不提阁下一字,你看如何?"
毕贵虽是公家差役,住房不大,也有前后两个院落,陈设富丽,差一点的乡下土财主都没有他考究,并还用了两个丫环和三个伙计,回得家来照样也是一样官家气派,不知道的人决不知他是个差人头子。赵三元刚把话说完,忽听身后脚步之声,回头一看正是毕氏夫妻,神情惊惶,料知没有好事,未及动问,毕妻马翠凤已急呼:"大哥,我们最好认输,不要说了。方才你二弟也曾和我争论,他那样善财难舍也都被我说动,准备日内便要设法向本官告退,不吃这碗公门饭。钱财失去不相干,留得青山才有柴烧,老大哥千万想开一点。实不相瞒,你弟妹从小便在江湖上鬼混,自家本领虽然有限,什么样人没有见过,像这样剑侠中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们再加一百倍也不是他对手。
"再说人家所作所为也真令人佩服,本领如此高强,又精剑术。昨夜来时我先不服,还未真个动手,我用那一对兵器也是纯钢打就,竟被折为两段,别的就不用说了。后来我看出她是个女子,再三认错说好话,并探寻她的来历,才知她是昔年名震西北的大侠天山鹰门下女弟子,年才二十出头。她师父我虽不曾见过,我父母师长还有十来位本领高强的老前辈全都吃过他的苦头,多半因他洗手改行,一提起来便自心寒,并还没人背后敢说一个不字。最奇是他出来一向蒙面、紧身黑衣,和他这位徒弟打扮一样,只多了一口宝剑。休说真名真姓和本来面目,因其精通各地方言,善于变易形貌,至今无人知他是男是女。昨日这位头一次房上发话是男音,下来口音忽变,不是细心察听照样拿他不定。天山鹰的奇迹虽在二三十年以前,你二弟不大清楚,老大哥多少终该知道,这类剑侠异人谁还能是对手?最好低头服输,你哥儿俩赶紧设法告退,求他原谅。你两弟兄都是世家子弟,从小好武,家道贫苦,不得已吃这碗公门饭,就有人受冤枉,也是本官不为作主,与你二人无关,平日只有照应犯人,这些事一问即知,念在你两兄弟财来不易,人也快老,请他留下后半世的粗茶淡饭和改做生意的本钱,自然求之不得,他如不肯高抬贵手也是无法。千万记住你弟妹的话,休说作对,便方才那样说法也万来不得了。"
三元深知马翠凤人虽泼悍凶妒,性最机警,出身绿林,本领颇高,人又聪明,能写会算,平日向不吃亏,今日袁会说出这样丧气话来,分明心胆已寒,看准身家性命都在对头手里,简直无力与抗,才会这样恭顺。同时想起陈玉庭所说昔年天山鹰的威名,人如尚在更无敌手,是否能够变化飞腾还拿不准,正有点心慌气馁,觉着这泼妇样样来得,心高气壮,向来死不低头的人,怎会这样胆小,非但服输,连毕贵这碗公门饭都不许其再吃,是何原故?猛瞥见翠凤把手微扬,定睛一看,上写"以退为进,越软越好,有人可寻,心急必败"十六个小字,似防对头看破,先未露出,乘着自己对她注意,将背朝外,并在毕贵、陈武并立遮掩之下手才微伸,只看到一眼便即收去,口中的话始终未断,做得十分自然,并把天山鹰恭维得和神仙一样,父母和好几位师长前辈都是有名人物,全因此人改邪归正,昨夜来的这位影无双恐还会有分身之法,如何能敌?说着说着,二次又将左手微扬,上写:"敌人至少两个,飞腾变化都是假的,本领极高,我们非其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