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因为师门法严,处处顾虑,连向师姊明说,只和他再见一面,俱都羞于出口。双方厚薄相差,实在大多,我在师门护庇之下,终日无忧无虑,并还照样修为,仙业也非无望。
而他却成了一个孤魂,在外飘流,虽有慈母,不能相见。加以痴情苦忧,守候不去,影只形单,无可依附,除受雨雪寒风苦雨之外,更须防到妖邪侵害。再被恩师突然撞上,稍不相谅,连那死后游魂都难保全。”越想越觉可虑,对他不起。想到伤心之处,不禁把心一横,觉着他既为我受此奇冤惨痛,难道我为他受人几句闲话,害一点羞,都办不到?豁出被二位师姊说上一顿,明日也老着脸皮,不问对方信与不信,明言心事,求与崔晴再见一面,免他孤魂无依,受到日晒夜露,冰雪风寒之苦,和外来的种种危害。主意打定,只待明早起身,去向二女求告。心神一定,便用起功来。绿华连日忧念崔晴,每日功课多半勉强。当日夜课,因难题业已想好,心神一定,真气自然凝炼。坐到半夜,忽又觉出进境,心事又全抛开,这一坐,竟过了时候。
三女平日功课,均有定时。开头虽在一起,因为各人功力悟境不同,每次起身,却有迟早,可是相差也没有多少时候。张、孔二女爱护绿华,见她以前用功甚勤,性又颖悟,起身往往要晚一些。自与崔晴相见后这些日来,起身在先;再不,便是二女功课一完,稍微行动,她也跟着睁开眼睛。不似从前二女事完,绿华还要坐上一半个时辰,才得完事,神态也极自然。知其心中有事,神志不宁,气机难于凝炼,虽能把握心神,终是勉强。想起师父之言,好生代她愁急。有心规劝,又见绿华一面眷念情好,柔肠百折,一面又恐人看破心事,日常都在矜持掩饰,神情哀婉,楚楚可怜,均不忍勾动她的伤心。
绿华看出二女用意,再故意捱到二女起身之后,勉强又坐一会再起。二女一生,均在武当门下,早得师传,自是行家。不特绿华稍微做作,一见即知,连打坐时功候深浅,有无悟境,全可看出,自然瞒她们不过。何况武当派的坐功,与别派剑术迥不相同,每日功课,早晚有一定时限;不似别派,往往云房一坐,动经旬月。但那所炼真气,十分强烈,只要心志不宁,不能调和坎离,驾驭龙虎,不特气机难于凝炼,本身还要受上好些痛苦。往往周身火发,奇热如焚,百脉偾张,身同针刺。轻则行进艰难,由羊车穴起,步步荆棘,但又不能半途而废,只一开始,至少须把一周天渡过,丝毫松懈不得。
绿华坐这一夜,本就勉强,只因每次起身太早,改了常度。这类坐功,自一开始,人便凝神内视,返虚入浑,对于外面的事茫然无觉,中凭坎离元神、混元真气,在本身天地之内贯穿百骸,自行流转。到了后半,气机流畅,人了最高境界,便心智空灵,全出自然。初学的人,拿不定时间早晚,更不知外面的事,照理也不容有什杂念,多是水到渠成,达到预期功候,自然回醒。绿华每次均想多坐些时候,免得每日起身在先,失了常度,免得二女误会。无奈玄门坐功十分微妙,绿华入门不久,功力尚差,如何能够自主。有时觉得时候坐了不少,醒来一看,二女仍是神光内莹,安然若定。没奈何,只得再坐下去,就此静坐养神,恐被二女看破。因是再次用功,虽只一二周天,竟比一夜都难,元神、真气稍失调御,便有许多苦处。二女知她胆小怕羞,越发不好意思明言警告,正在代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