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唳魂专注的问:“姓金的叫你帮他去掳劫什么人?那人的儿子又是谁?”玄三冬直愣愣的道:“那老不死叫做谷朝旭,六十多近七十的年纪,瘦骨嶙峋的身架子,一把骨头却挺硬朗,相貌长得十分威严,脾气更来得个火爆,他娘别看这老小子不会武功,要带他走还颇费了一番手脚;最讨厌的是跟在他身边的一名仆从,看着不起眼,居然有一身好功夫,那等死缠活赖、拼命三郎似的阻拦法,越加叫人头痛,到未了,是我们四个一齐动手,才堪堪将那浑东西摆平!”谷唳魂的神色平静得出奇:“死了?”
玄三冬腮帮子往上一吊:“横竖不会动弹了,死没死我倒没闲心去管,只那姓谷的老家伙已够烦人,谁还顾得了其他的零碎角色?当时只在盘算如何解决第二个难题——姓谷的老家伙到手简单,要对付他那宝贝儿子却大大的棘手,老兄,你猜他的儿子是何许人?”谷唳魂笑了笑,道:“何许人?”胖胖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凛然之气,玄三冬一伸右手大拇指,端端整整的道:“谷唳魂,盛名煊赫的‘大虎头会’‘黑旗堂’首席堂主,威震天下的‘血手无情’谷唳魂!”耸耸肩,谷唳魂道:“谷唳魂是谷朝旭的独生儿子,可不是?”一拍手,玄三冬道:“半点不错,老兄一定听闻过这号人物吧?”谷唳魂道:“听说过,只是他这做儿子的不孝,祸延老父,真正罪孽深重,活该打下十八层地狱,受那血池炮烙之苦!”
双手连摇,玄三冬忙道:“不对不对,老兄这样说,可就冤枉那谷唳魂了;姓谷的是条汉子,是个铁铮铮的忠义之士,他是因为赤心护主,才与组合里别具异念的另一派弟兄发生了磨擦——夺权夺利的江湖恩怨,说来话长,总之姓谷的没有错,而他对他老爹的安置亦颇费心机,不但找了一处山明水秀的隐密所在让他老爹居住,还派了心腹手下随侍照应,一个如此忠肝义胆又事亲至孝的人,你能说他罪孽深重?他娘因时导势,姓谷的仅乃走了一步背运罢了,他的所行所为,他老爹还颇引为傲哩!”
唇角抽搐了一下,谷唳魂仍能笑得出来:“玄兄,那谷唳魂既然将他老父安置得这般隐密,则又是谁人泄底走水,被他的敌对者探悉了内蕴?”
玄三冬摇头道:“这一层老金不曾提,我也不会傻到去问;金八刀敲的算盘是先掳劫老谷,再去截杀小谷,如果截杀得了自是上策,但有万一,则挟老谷迫使小谷就范,亦乃留一手杀手之锏,第一步么,算是行通了,那第二步尚未开始,我却险险乎替小谷顶了缸!”
谷唳魂暗自忖思,这条毒计,恐怕不是金经魁所定,而是严渡搞的鬼,然而在他如此缜密的安排下,又是什么人在什么方式下获悉他老父的隐居之处?这一刻他的心绪很烦很乱,不愿再去推想,倒是先从玄三冬嘴里套出点端倪再说——注视着谷唳魂,玄三冬略显迷惘的道:“老兄,你脸色不大对劲,是不是我言谈中有什么触犯之处?”
做了一次深呼吸,谷唳魂淡淡笑道:“玄兄过虑了,我只是在想,玄兄为什么没有进行第二个步骤,以及因何险些替那谷唳魂顶了缸?”
用力抹了把脸,玄三冬的一腔怒火又被引燃,他愤愤的道:“还不是为了谷朝旭那老头子;别看他年纪一大把,却拗执得厉害,一副豁出去的德性,尤其叫人受不了,金八刀在掳持他之后,不但加铐上绑,有时候老头子骂急了,还待动手用刑,是我他娘看不惯,一再阻止姓金的施暴,我说啦:老金哪,人家儿子和你有仇,做老子的可不曾得罪各位,掳劫人家老子来胁迫儿子,手段上业已有欠光明,如若再对老头子横加凌虐,就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了;姓金的对我这种态度,当然是不痛快,头一两次我出面劝阻,他还能忍耐着不发作,到末了一遭,谷老头为了姓金的言词不敬,当众立予呵责,姓金的一怒之下,扬手就打,我抢上去拦住了他,双方免不了又起争执,更差一点发生冲突,我还以为都是自己人,吵过算完,却做梦也想不到姓金的已对我兴了杀机,便在今天上午,姓金的故意诱我与他讲话,没讲上几句,他那伴当‘太阴掌’池通突然由我背后偷袭,连发三掌之下,我因猝不及防,倒结结实实挨了两记,在中掌的一刹,我就知道不妙,只觉天旋地转,双眼透黑,内腑亦像挪了位般的翻腾着,幸而我这匹宝马就在不远,当时也顾不得许多,一头冲到马上,没命的往外狂奔,这一颠一震,人竟晕死过去,要不是遇到你,老兄,我就惨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玄三冬禁不住又带了喘,圆胖的面孔也涨得通红;谷唳魂强自忍住内心的愤恨,轻拍着玄三冬肥厚的肩膀:“你的内伤也才刚刚有了起色,千万激动不得,玄兄,看开点,看淡些,不要气,只要记,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迟早碰得上,那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连本加利一齐结算,岂不强似自己干呕?”玄三冬自行调息了一回,待平静下来之后,方才悻悻的道:“老兄说得是,奈何我不提便罢,只要一提起这档驴事,我便又恼又恨,你倒评评理,人与人相处,意见不合乃是常情,牙齿与舌头都有咬着的时候,人的作风更哪来这多的融洽顺贴、严丝合缝?就为了行事的观念不同,便下这等毒手,是不是太也冷血、太也狠酷了些?”谷唳魂一笑道:“那是一群野兽,玄兄,野兽只有兽性,怎能以人性相求?”怔了片歇,玄三冬喝了声彩:”真是一针见血,一言惊醒梦中人!奶奶个熊,那可不正是一群野兽?是人有这么寡绝无情的么?怪只怪我认识不清,觉悟太晚,活该受这等窝囊罪!“
谷唳魂缓缓的道:“玄兄,不算晚,一点也不晚,朝后的日子,尽是讨债的辰光,人家给了你什么,你大可奉还人家什么,能以保住性命,即是老天对你的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