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一,黑白混淆的日子实在受够了,人不能照自己的意思说话,不能依自己的观点行事,随波逐流,以非为是,真正痛苦莫名…”
谷唳魂以抚慰的眼光看着席双慧,多少关怀、多少怜惜,尽在不言中。
一抬头,席双慧笑道:“反正我待在他们那儿的价值也已到了尽头,等下去,只不过仅等着一场混战而已;谷壮士,现在就让我告诉各位想知道的一些事。”
端木子厚与玄三冬两人,都不自禁的往前凑近几步,静等着从席双慧口中吐露出某些消息——纵然那些消息的背面充满了血腥气味。
定神细想了片刻,席双慧端整坐姿,以十分清晰的声音道:“正如先时谷壮士的判断,目前严渡所拥有的实力,仍以外雇的庸兵为主,在我离开的时候,‘须弥沙城’的‘九幽三魔’早已抵达‘大虎头会’的总堂口,他们到达之后,极少露面,显然肩负其他使命,别有所图,严渡那一路人马,据我所知,也已打了回程,跟在他身边的,有‘长山孤鹤’霍伯南、‘飞龙卷’雷同风,以及他麾下直属的‘四象刀’、‘左弦月’、‘狂虎”、’癫狼‘和’断首六煞‘等一班人,里外里,大概就是这么个阵势了。“
谷唳魂问道:“我们的老朋友,那些叫什么‘两界行者’的长老们有没有再转回来助阵?”
席双慧笑笑,道:“那些思想独特,行为怪异的修士们不会再回来,严渡在和他们做过一次买卖之后,发现这些人的能耐并不如他想像中那样可恃,未免颇为失望,而且这干修士不但禁忌多、仪制繁,连平日生活也大异寻常,严渡怕侍候不了,干脆就到此为止,一拍两散。”谷唳魂道:“五十个童男,也只送去了二十五?”席双慧道:“不知严渡到底实践了诺言没有,他自有他一套应付的方法,总之再不见下文,因为这件事不算顶重要,我也没有刻意去问。”
一旁的玄三冬道:“席姑娘,你在‘大虎头会’的辰光,曾否看到严渡的副手卓鼎?”
席双慧微微撇了一下唇角,语气中流露着鄙夷:“你是说‘飞枪’卓鼎?怎么没有看到,就是他领着‘九幽三魔’回来的,瞧他那副巴结谄媚的奴才像,真令人心里犯呕!”
玄三冬恨恨的道:“这个家伙最是可恶,头一眼我就看他不顺贴,遇上了断不能饶!”
有件心事,谷唳魂一直憋在心中不敢发问,固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仍抱着一线明知并不扎实的希望,巴盼着能有奇迹出现,巴盼着或许有个万一:“席姑娘,卜天敌的情形是…”
席双慧的眸瞳深处立时浮起一抹忧伤与凄凉,而忧伤与凄凉的韵息是包涵在一片由衷的敬佩和肃然的凛烈中:“卜天敌去了,谷壮士,他走得好悲壮、好英勇、好骄傲,称得上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他的忠烈行径,铁胆豪情,不但可昭日月,长存千秋,更给了严渡那批人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令他们心惊魄散,终于明白天底下也有这种为朋友舍生赴难的壮士。”
心中惊然起了一阵绞痛,谷唳魂不禁热泪盈眶,幽噎无声——何来的奇迹、何来的万一?恍惚里,他宛如看见在卜天敌满身浴血的在冲扑奔杀,迷蒙间,似乎又见卜天敌正乘云而去,冉冉没入虚渺…
席双慧的声音又隐约传来:“…严渡布置在‘妙香山’前的人手,本来是准备对付谷壮士你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他严渡计划得多么仔细精密,半截腰上却出了岔子,他连作梦也没梦到给他搅散了局的人竟然就是他重金礼聘、待为股肱的卜天敌;‘闸刀隘口’之前,先消磨了他三员大将,‘妙香山’一战,又把‘绝灵斩’甘远恨、‘盘肠二姑’包敏、‘倒转阴阳’陶子都三个报了废,卜天敌以一己之能,等于削除了严渡大多半的实力,严渡如何不胆寒?他之所以匆匆撤兵回去,主要就是自知难以为继,深恐全军尽没…”
玄三冬喝了声彩:“好,‘红头鹰’的是有种,确然傲骨丹心,热血满腔,是一条好汉子!”
谷唳魂长叹一声,苦涩的道:“‘少香山’前,死的人原该是我才对,天敌却拿他的命换了我的命…”席双慧深深看着谷唳魂,轻柔的道:“谷壮士,卜天敌顾虑到你的壮志未已,责任艰巨,才舍身替你做了担当,有这么一位生死与共的朋友,实在也是你的光彩,你的福气,事情既已发生,你也无需过于自怨自惭,一朝功成底定,就算是对卜天敌最大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