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狼荡江湖,刀下抠食,可不作兴情感过于丰富,要不然,遇事拖泥带水、犹豫纠缠,就任什么忠孝节义都玩不成了。”
毒魄亦干了一盅。
若有所思的道:
“其实,我们和冯兄很快就可见面亦未可言,只是在某些场合,却必须相见不能相识,韵味上恐怕有欠醇厚亲切…”
眼眸中闪过一抹阴暗。
冯德恩沉沉的道:
“最好不要在那种情况下相遇,毒兄,你说那有多尴尬?”
南宫羽不以为然的道:
“老冯,你错了,人他娘活在世上,就好比登台演戏,是什么角扮什么角,演什么便得像什么,尤其你这出散唱得犹要辛苦,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否则后果严重,麻烦大了…”
坐在一侧的春花,不禁忧心忡忡的道:
“南宫爷说得对,德恩,无论在什么场合,你都要自我把持,镇定应付,切切泄不得底,那些人一向眼皮子活、疑心病重,你要让他们起了猜忌,还到哪里去求个全身?”
冯德恩故作平淡的道:
“谨慎当然要谨慎,但他们想抓我的小辫子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和这些人相处了八九年,谁吃几碗饭全自心底有数,他们笨固是不笨,说他们有多精明老到,亦未必尽然。”
毒魄笑道:
“总是一切小心为上,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可不能叫春花成天到黑为你牵肠挂肚。”
冯德恩忙道:
“我省得,毒兄,我省得。”
咽下口中的冻肘子,南宫羽品咂有声的道:
“但要时时记着你的春花,老冯,你就会越扮越像,严丝合缝了…”
春花的粉脸上立时浮起一朵红晕,笑,笑不得,说,又说不得,赶紧拿水袖遮面,而小妇人的娇羞情韵,已尽在其中。
冯德恩也微带窘态的道:
“春花固得念着,性命可也是自己的,人只有一条命,岂能不加珍惜?南宫兄,你宽怀,不论什么场合,我包管把持得住。”
毒魄替自己杯中斟满了酒,他举起杯来,冲着冯德恩两口子道:
“来,我再敬贤伉俪一杯,今晚上让我们喝个痛快——”
当冯德恩和春花欣然端杯的一刹,却意外的发现毒魄竟将举起的杯子放回原处,同时笑颜凝聚,脸上的神情更肃煞得可怕!
春花一见这等光景,不由满头雾水的道:
“怎么啦,毒爷,你不是要干一杯吗?怎的又不喝了?”
还是冯德恩有经验,他急忙握了握春花的手,边放低了噪音问:
“毒兄,你是否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响动?”
点点头,毒魄没有作声,他微微倾首侧耳,屏息静气,形似闻禅入定。
须臾之后,南宫羽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他语调僵硬的道:
“没有错,毒魄,是有人潜在外面,而且,好像人数还不少!”
冯德恩闻言之下,猛的打了个哆嗦,容颜立时大变:
“南宫兄,你,你是说,有夜行人摸了过来?”
毒魄代替南宫羽开口道:
“更明白的说吧,冯兄,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从衣袖带风的声息与脚步移动的快速推断,他们是打四方合拢上来的,这些人身手相当不弱,在我查觉警兆的时候,他们事实上已经很接近了…”
于是,春花不停颤抖,面靥上的一抹红晕早已褪尽,如今泛现的乃是一片青白,一片惊恐至极的青白,她紧紧偎靠着冯德恩,上下牙床连连磕震:
“德恩…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冯德恩强持镇定的道:
“不要怕,春花,一切有我…”
毒魄忽然伸手端杯,仰颈干尽,抹去唇角酒渍,他淡淡的道:
“冯兄,你回思一下,先时返转‘鬼王旗’堂口的辰光,有没有露出什么痕迹?”
冯德恩斩钉截铁的道:
“没有,绝对没有,除开找尚其勇替我代班,只和堂里伙计们打了个招呼,连话都没扯上几句——”
毒魄又道:
“亦不曾发觉什么异状?”
摇摇头。
冯德恩吃力的道:
“完全和平时一样,我毫未觉得有何异状…”
微喟一声。
毒魄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