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哥,今后有生之年,皆感德之时…”
展若尘低缓的道:“罢了,徐小霞,在你去之前,你的伤碍事么?”
徐小霞抹着泪道:“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展若尘温和的道:“早点找郎中诊治,把碎裂的腕骨接好,别延宕,拖久了伤处就会肿大溃烂的…”
徐小霞咽着声道:“我会谨慎——展大哥,抱歉,我也使你挂了彩…”
故意耸耸肩,展若尘道:“皮肉之痛,牵扯极微,倒是你那纤纤十指,想不到竟坚锐如刀,我这么老厚的肌肤,也经不起你这一戳呢。”
脸红了,徐小霞羞惭的道:“展大哥,你再要这样说,可真叫我无地自容了…”
展若尘想了想,又道:“你身上带的钱,足够你这一路上使用么?我是说在你下次的收入之前,你得花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徐小霞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她连连点头:“够了…足够了…”
展若尘微笑道:“那么,你去吧。一路顺风。”
徐小霞突然跪到地上,泪如泉涌:“展大哥…请多珍重…”
往旁一让,”展若尘道:“不要这样,徐小霞,你心中的感受,我能体悟,这已令我觉得安慰,何苦定要在形式上表达?”
于是,徐小霞站起身来,再次裣衽,依依而去,步履跄踉间,几乎是一步一回首…展若尘仰天无语,气字萧索而冷木,他没有再与徐小霞的视线相触。
自古以来,仁德最能收心,这不仅是公论与定律,更是事实,任是最锋利的刀剑,几曾把一个仇敌渡化成挚情挚意的感恩怀德之人?即使有了“李老斧头”李玉文这条可寻的线索,展若尘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再去追查,沿途上,他己耽搁得大多,为了不使金申无痕悬挂,为了有以交待,更为了及时提出一个宁可信其有的警告,他都得快马加鞭,倾尽全力的朝回奔赶。
一路上,十分平静,再也不曾发生任何变故。
好像那些隐于暗中,处心积虑的凶神恶煞们,业已忘怀了这件事,或者,业已淡漠下来了…这里,叫“虎头沟”距离“金家楼”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三十多里,策骑狂奔,至多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耗费而已,眼看着目的地就朝鼻尖上凑近啦。
展若尘奇怪自己怎么会兴起一种罕起的“归心似箭”的感觉!他咀嚼着这种感觉,不由愕然发现,其组成不只是职责的驱使,是内疚的担负,更有一种亲挚的情感在内——好像游子回家的那等振奋及喜悦!
回家?那真是他的“家”么?荒原中的一条干沟,宽约丈许,沟沿叠集着风化了的层石如土,黄黄褐褐的,灰灰黑黑的,层石的间隙里杂生着野草,沟底凸凹不平的似凝覆着上片,干涸了的泥浆,看不出任何“虎头”的征象来,然而,这里就叫“虎头沟”
奔骑向前,干沟最宽阔的横面便切过道路,好在筑有木桥一座,人马可以从木桥上通行。
当擂鼓也似的马蹄声敲击在桥面上,滚雷般往前卷动时,耳中听着桥下空洞的回声,展若尘鼻子里却也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那是一个呛鼻的味道,像烧焦了什么东西,又似点燃了硫磺一类的物质,带着点辛辣,刺激着嗅觉,虽然,气息是轻微的。
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而展若尘的反应便如同心念的初动——他双臂猛振,人已冲天而起,凌空倒旋,暴泻向后。
几乎就在他脚未沾地的刹那,一声“轰”然巨响倏而传扬,整座木桥随着这声巨响,卷裹在一蓬裂焰的浓烟中崩升向天,又四散纷飞,而大地震动,热狼排涌,空气里迷漫着一股强烈的火药味,能把人窒息晕倒!
本能的顺着这突起的震动滚跌出去,展若尘伏卧于地,良久不动,每一呼吸,全是薰心呛肺的烟硝硫火气味,那种凝胶也似的炙热狼潮,更似将他周身的毛孔也黏罩住了。
半晌。
他缓缓的站立起来,先检查自己的身一还好,除了满头灰土,毛发表皮略有的伤之外,就只有衣袍破裂了几处,其他尚无大碍!
有些怔忡的望着前面那座业已消失的木桥,展若尘不禁晴呼侥幸;木桥全被炸散了,只有几节乌焦冒烟的长短木桩还凄惨的竖在那里,周围几十丈方圆,皆是散碎抛置的木板,以及块块黑红交杂,撕裂般的血肉——那是展若尘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