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显然不甚明白,他道:“你的意思是说?”
燕铁衣道:“我是说,人都有理智,但若因为某些外来的因素,或者情感上的动汤,冲激了人的理智时,往往人的理智就会被淹没了,那时,便会发生这一类的事。”
咧咧嘴,朱瘸子道:“他们和你的仇恨一定很深了?”
燕铁衣道:“不错。”
朱瘸子摇摇头,感叹的道:“这群不要命的家伙,俗语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何苦非要拿着自家性命朝刀口子上撞?弄到后来,这仇不是越结越深啦?”
燕铁衣道:“另外,他们还为了赌一口气。”
朱瘸子有些想通了:“报不了仇就没面子,约莫是…”
燕铁衣笑笑:“简单的说是如此,尤其在江湖上混,更讲究这点骨气与尊严,当然,双方渊源,关系,以及情感的契合也是促成冤冤相报的原因。”
朱瘸子好奇的问:“你的功夫这么厉害!小哥,可曾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燕铁衣道:“多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没听过这句话?”
朱瘸子道:“我看你已是顶尖的硬把式了。”
燕铁衣道:“惭愧。”
朱瘸子站住,往四周的地势打量了一阵,指了指前面的一道小岗:“是了,小哥,那道土岗就在前头,我们摸黑走山径,却半点也没搞错,越过岗子,再有三里来路,便算离开了『虎林山』麓,抵达大道边了。”
燕铁衣道:“这么说来,我们已走完一半的路途了?”
朱瘸子笑道:“来到土岗,便刚好走过一半的路。”
燕铁衣欣慰的道:“多亏了你,老哥。”
朱瘸子挺挺胸,得意的道:“对这附近的地形,再没有人比找更热的了,我没夸口吧?小哥,就算闭着眼,我也一样能摸得清清楚楚,包管错不了!”
燕铁衣道:“我们加紧一程吧,老哥。”
从他们站脚的这里到达那道土岗,中间是一片荒草蔓生,地势起伏不平的倾斜坡面,他们一步一步,异常吃力的到达土岗之下,朱瘸子业已累得气喘如牛了。
燕铁衣也有点乏,但他当然尚能支撑,可是他却主动站住了,低声道:“就歇会吧,老哥,真把你累坏了。”
朱瘸子怪不好意思的乾笑着道:“人哪,一上了岁数就不成啦,才只走这几步路,简直像松散了一身骨头一样,倦得慌,尤其我这条腿,更不争气,拐不多远就酸痛得举不动了,倒不如我这一双胳膊,抡起斧头来足能劈上百斤柴火也不觉累。”
燕铁衣安详的道:“像老哥这样,已是『老当益壮』了,脚下不方便,自能摸黑走上好几里山道不皱眉,换了别人,只怕早已牛步也挪不动了。”
朱瘸子喘了几口气,笑呵呵的道:“说真的,我这副身架骨,一向就挺硬朗,想当年,在我同你这种岁数的时候,我可有劲头来,那时候呀,一百多两百斤的柴…。”
突然,燕铁衣低“嘘”了一声,侧耳静听,屏息如寂。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朱瘸子惊住了,他只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麻,肌肤上也起了鸡皮疙塔,心底一股凉气又泛了上来…
木然的眸瞳转动着,燕铁衣低沉的道:“有人向这边迫近了,约模是十五六个或十八九个人,步履很轻,行动快捷,都似是练家子,他们现在正来到我们方才看见土岗的坡地上…”
哆嗦着,朱瘸子畏怯的道:“怎么办哪?小哥。”
燕铁衣平静的道:“由我来应付,仍是先前那句老话--你只管闭上眼祷告就行。”
朱瘸子抖抖的道:“这一遭,他们有防备了…小哥,可比不得上一次那样容易啦?”
唇角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燕铁衣阴沉的道:“对我来说,他们有备无备全没什么分别,横竖是要对上面见真章!”
目光惊恐的投注向那边,朱瘸子忐忑的道:“小哥,大概你听错了也不一定?我望过去,对面那片坡地左近除了一团乌黑之外,任什么也看不见,更没有什么人影在晃动。”
燕铁衣镇定的道:“我不会听错,老哥,方才由顺风的方向吹过来人在奔掠时的急迫呼吸声,衣袂飘拂声,以及兵刃的轻撞声,另外,尚有偶而低语传来…我听得非常仔细,因为我目前乃靠此求生!”
朱瘸子面上变色的道:“如果真掩来这么多人,你又受了伤,小哥,却如何是好?”
燕铁衣沉着的道:“我会想办法消减他们。”
不觉乾咳了一声,朱瘸子悚然道:“又…又是杀?”
燕铁衣寒森森的道:“总不能寄望于跪下来向他们求饶,老哥。”
于是,朱瘸子闷声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