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有一家的觉。

如今听她这番话里的理，独自思忖：自己虽为罪人之女，可毕竟还是被陛下册封为中一品嫔妃了。而像自己这样可以为陛下生儿育女、汤茶服侍的人，无论中哪个女人都能得到。而陛下新娶的皇后、突厥汗国的阿史那公主，却能为陛下所有嫔妃都不到的事——自她被迎回中夏后，不仅为陛下免却了西北之虞，听说突厥还准备兵十万助陛下伐齐呢！自己虽曾在陛下藏韬略晦的十多年里，与他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可也正是因此陛下才破例册封自己为一品嫔妃，并令自己掌后多年的。若自己不知轻重，果然遭陛下嫌恶，什么祸事不会临到上？自己罪家，犯了律条原比一般人要罪加三等的。那时别说为儿争太了，只怕连命也难以保全了！自己生死倒也事小，从此苦了两个儿和小公主没娘疼着护着，那才叫人死不瞑目呢。

掖诸院虽有六七位嫔妃夫人，论知心和贴数李妃，论媚俏丽便是郑姬了。

一朱纱常服的武帝一面随意浏览着黄昏御园的绿小桥和山石草，一面来到了紫云殿。

想到此，武帝不觉心下一，遂想起夫妻患难的岁月里诸多往事来。他心下不禁一酸，当即决定到紫云殿去。

武帝此番终于沉下了脸。他一挥袖，丢下兀自号啕的郑姬愤然离开翠微。

直到鲁王离开紫云殿以后，秀月才扯着小公主的手儿走殿来。她一边哄小公主玩连环锁儿，一边不急不慢地劝：“不陛下如何，娘娘也不要与陛下计较才是。娘娘想，陛下虽是万民之主，可也有心无奈的时候。陛下和娘娘毕竟是多年的结发夫妻，娘娘若还不知谅陛下，这世上还有谁谅他呢？虽说陛下近些日没有过来看娘娘，娘娘还要不经意的样才好，该派人过去嘘寒问还是要派人去问。

没过几天，郑姬果然因抱怨陛下一直不愿谈及立储之事，仗着陛下平素对她的恩，见了面不仅不知取悦，反而哭哭啼啼地以家为尼要挟陛下。

武帝独自站在御园里，望着偌大的皇六院，却不知该到哪个嫔妃的殿享受一番天之乐才好？虽说天元里新娶的皇后寝倒是夜夜灯火通明，天天丝竹隐隐，可是皇后因年龄小他近二十岁，而且既不懂中夏的诸多规矩，言语也不甚通顺，每日只知在中领着她从突厥带来的乐手舞伎们歌舞演乐。加之她也不谙男女风情，所以自迎娶回后，武帝对她除了定时问候之外，很少有什么夫妻亲昵。

一个人突然发觉了站在殿下台阶边的陛下，忙叫了声：“禀娘娘，陛下驾到——”众人闻报一时都慌了手脚。见陛下着常服微笑着上了紫云殿台阶时，小公主小燕一样张着双臂飞到武帝怀里。武帝呵呵笑着一把抱起小公主，举得地晃了几晃，又在她小脸上亲了亲，便朝李妃望去。但见她着淡紫绣小襦，下面是一条秋香撒曳地罗

自打这个娘以来，因了小公主，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自然比别人长了些，和她的关系不觉也渐渐亲密起来。有时苦闷的话儿和她诉上一诉，没承想，她总能不动声地为自己剪剪灯烛、拨拨亮光。

去看望被陛下打得起不来床的鲁王。要不是亲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竟是被他亲生父亲下手打成的。

“娘娘知不知民间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陛下虽一时心情不好慢待了娘娘，却不会因为娘娘依旧对陛下的关切反倒更生气吧？再有，娘娘还要打起神来，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娘娘你想，凭郑姬那样的情，陛下和她肯定有怄气的时候。一时念及娘娘多年的温柔和情义，陛下过来看娘娘和小公主时，娘娘总不成再去匆匆忙忙梳妆打扮吧？若是陛下到了娘娘这里，见娘娘没事儿一样兴兴地接驾，依旧亲亲，陛下心里自然又和又舒展。若娘娘只和陛下怄气，陛下认真生娘娘的气了，一定要怎么样，娘娘你想，又有哪个大臣能阻挡得了的？”李娘娘起初并不大在意她的话，听到此时觉得颇有几分的理。低思量：这个为娘的秀月竟有这些见识！独孤迦罗平时的心计和倒是比众妹一筹，可她毕竟是朝臣之妻，又是儿女亲家，来往过甚自然会引起陛下和朝臣的猜忌，反而对皇儿不利。这个秀月和别的人不一样。她既在里走动服侍，却又份特殊，和自己是真正的荣辱与共者。而在中，作为皇妃的自己，有许多话就是烂在肚里也不能对别的嫔妃和人诉说的。即令和自己再亲近的中妹，也要留有七分的余地，否则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埋下了祸。

武帝不觉想起了患难多年的李妃来。此时静下来思量，其实在众多嫔妃人当中，还是数李娘娘最贤惠明礼知大义。到底是南朝汉文化抚养来的王公闺秀，自己虽那般冷淡呵斥于她，数月未曾去看她，仍旧还是知冷知、无怨无悔的，天天都送衣送汤到御殿，早晚从不间断。

武帝在殿前伫立了一会儿，见紫云殿里华灯初上。天上一月儿将圆未圆，清光轻泻在院中亭台上，风儿送来阵阵银桂的馨香。几个人正在灯下哄小公主捉迷藏，李妃娘娘却笑容可掬地和娘、监一起站在一旁青砖平台上看人们逗公主玩儿。

博闻记的武帝，知历朝历代帝王和国家覆灭的缘故都是什么。他也许会钟情于某一个嫔妃，但决不会为了任何一位女陷痴迷甚至动摇本。

秀月悄悄拭了拭睛：“鲁王，一会儿见了娘娘可不要说这些话。鲁王是天生要大事的人，所以才会比别人要格外受些苦！”“唉！”鲁王重重地叹了气再也无话了。

小公主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在柔和的傍晚漾开来。

比之李妃那知冷知又蓄端庄的情来，郑姬的情洋溢和恰到好的嗔，确令每日为国事所累的武帝一踏翠微便到一别样的轻松。可是，近日来郑姬为了储君册定之事，也开始变得胡搅蛮缠起来，竟敢恃涉起朝廷立储大事来，却不知这已犯了帝王的等大忌。

想到此，娘娘当即就令人为自己更衣上妆。此后，一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依旧白天黑夜地给陛下送汤送衣、问寒问，还主动让人带小公主过去问候父皇。

此时已值夜乍临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