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娘养的逼我发了誓,要退隐江湖,此生不再滥杀无辜。娘的,当时我问他,啥叫无辜啊?那狗娘养的说,你要是弄不清楚无辜不无辜,不如索性不要动手,不要杀人。那狗娘养的点了我的穴道又不解开,害我气息逆转,险些走火入魔姓铁的,我杀你可不算滥杀无辜吧?若不是你当年将我们兄弟赶出关外,老六怎么会死?老六若是不死,我又怎么会‘滥杀无辜’!怎么会撞上那王八蛋!怎么会…退出江湖啊…”他越说越怒,一把扼住铁敖的喉咙“日他娘,谁要退隐江湖啊!退隐他的鸟!我躲在深山里,我想见人哪,想和人说话,于是我就跑到这儿。他们跟我说什么?他们说种田,说邻村有个老寡妇给我做媳妇!你说,你不难过么?你难道不想回去?哪怕被人一刀劈了,也比这天天起床烧火做饭的鸟日子强。”
“想活…不容易…想死…难道还不容易…”铁敖被他摇得头昏脑涨“你有种就自行了断,背后骂人算什么好汉!”
石疯子颓然放手:“是啊,还是不想死…可我不是贪生怕死,就是不想这么窝囊。我…我甚至给昔日仇家放出话去,可是没人来找我。好不容易你来了吧,又比个娘们儿还废物。”
铁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几眼,用尽浑身力气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为畅快多少日子了,再没有这么舒服地骂过这六个字。
石疯子倒是没有发火:“既然你那宝贝徒儿还孝顺得很,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铁敖摇摇头:“我已经认栽了。在这里的日子很好,我一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我现在啊,就想多教几个孩子,还一还当年的杀孽。”
石疯子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你…你真是铁敖?”他看看那个孩子,又看看铁敖,下定了决心“我帮你救这小东西,你告诉我打通经脉的法子,如何?”
铁敖伸出手去:“一言为定。”
石疯子挥掌一击:“定了!”
那一夜风雪太大,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窝棚里有混浊的酒香,有老人的低诉,有粗声粗气的大骂,有笑声与风声唱和。
第二天一早,施先生就把铺盖搬到了石疯子的窝棚里。
不大的窝棚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唯一一张破板床早就被鲜血浸透,一头硕大的白狼四脚被固定在床上,嘴被封死,开了肚膛,那小孩儿就被赤裸裸地塞进狼肚子里,只留下个脑袋,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白狼挣扎着,鲜血在地上蜿蜒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一边的石疯子站起身:“成了。”
他将小孩儿拎了出来,扔进预备好的大锅热水里。
那狼肚子里的鲜血内脏,竟然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坨,但喉咙里还兀自呜呜哼着。施先生皱皱眉,走过去,拎起一根筷子插进白狼的咽喉,结果了它的性命。
他走过去细细为那小孩儿洗刷血污:“石疯子,要打多少狼才能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