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桌上的两名短衣汉子,只是眼珠子一转,便想通了。
其中一名汉子匆匆起身,想往后院跑,但才跨出一步,便像酒醉了似的,身子一颠,倒了下去。
“那位老哥像是中了暑气。”
“也可能喝多了。”
有人在议论,但并不怎么热心。
到这种地方来,各人花钱找乐于,谁管得了那许多。只要这座万花厅不倒,客人随便倒多少,只管请便。
只有同桌的另一名短衣汉子心里清楚,他的伙伴既不是中暑,也不是喝多了,而是中了暗算。
所以,他既没有叫嚷,也没有去查看伙伴的伤势,只是很冷静的瞪起双眼,四下扫视,那神情就像一头嗅到了猎物气味的饿狼。
叭!
轻响过处,那汉子神色一僵,突然以双手紧紧掩住咽喉。
他眼光中充满了骇怒之色,眼神则在慢慢涣散。
血从他的指缝中冒出来,就像他正抓一把活力特强的红蚯蚓。
终于,砰的一声,他也倒了下去。
有人叹息道:“又醉倒一个。”
原先照应这座下花厅的“飞腿弓豹”和“花拳老八”自丁谷痛接“金刀红脸虎”事件发生后不久,便带着万花厅的“小玲”和“小红”两个姑娘悄悄的溜掉了。
这两个武功虽然不高,心地还算善良的打手,不仅获得了两位如花美眷,而且还在临走的前一天,收到了六百两银子的贺礼。
他们离开洛阳后,无论置产还是做点小生意,一人有了三百两银子,都不必为今后的生计发愁了。
至于这笔银子是谁送的,大家心里自然有数。
两人离开后,万花厅的打手,又轮换了好几次;现在负责管理万花厅的两名打手,是两名啮鼠。
这两人一个叫“猴子脸”一个叫“太监”
灰鼠帮的啮鼠,身分相当于一般帮派中香堂主以下的令主;这两名啮鼠的武功,自然要比以前的“飞腿弓豹”和“花拳老八”高明得多。
两名斗鼠中算倒地,第一个发现情形不妙的,便是猴子脸。
猴子脸走过来,两名斗鼠均已气绝。两人受创的部位,一为后颈“提冲穴”一为喉间“天突穴”
伤口仅有花生米大小,皮朝里卷,流血不多。
猴子脸只看出是被一种圆珠形暗器所伤,但看不出敌人究竟使用的是何种暗器。
太监的反应也不慢,跟着走过来道:“两位头儿伤得重不重?”
猴子脸低声道:“嘘,声音轻一点!来人身手不弱,我们几个恐怕应付不了,快去报告三位长老。”
太监的轻功不差,但他现在只能以碎步疾走,因为他怕惊动了厅中的客人。
对面角落上,另外两名短衣汉子缓缓起立,以怀疑的目光望向这一边,像是在问:“出了事?”
猴子脸微微点头,像是回答:“是的,有敌人混在大厅中。”
那两名汉子立即分散开来,成左右包抄状,以戒备的姿态,一步步逐桌搜视。
叭!
叭!
这两名斗鼠才越过三四张桌子,便步上了先前那两名斗鼠的后尘。
唯一的分别,只是他们被击中的部位,不是后颈和咽喉,而是左右太阳穴。
这一下,就连有了八分酒意的人,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众人仓惶失措之际,厅后院中突然传来厉喝:“大家坐好,谁也不许动!”
大厅中央,有人朗声笑接道:“大家一起动,谁也不许留下!”
接着是一片暗器破风之声。
霍霍!
霍霍!
霍霍!
霍霍!
八支牛油巨烛,先后应声熄灭,整座大厅顿为黑暗所吞噬。
这下可够瞧的。
顷刻间,桌椅翻倒声,咒骂声,叱喝声,跌倒呼痛声,甚至还杂着几声喊救命的,八音和呜,嘈成一团。
众人奔出大厅,又是另一番盛况。
前院中全是各式小贩的摊位,经过这种万马奔腾式的冲撞,黑暗中只听得一片稀里哗啦之声,以及九饼的吼叫:“我的碗盘,喂喂,汤锅,妈呀,完啦,这他奶奶的,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