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已无法籍声调让对方明白,于是只有坚持要对方先行点灯一途了。
“你点灯,我有话说…”
那女人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去墙边,火石一阵轻敲,火星燃着纸捻子,然后将壁间油灯点亮。
文束玉又向后退出两步,因为他不能预知对方在看清他真面目之后将会采取何种行动。
可是,令人诧异的是,那女人点好灯,转过身来,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仅见幽怨之意,却无丝毫惊讶之色,文束玉呆了。
他骇忖道:“难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连我的长相也与那男人生得一模一样不成?”
文束玉此刻之外表,仅较原有之面目看上去年事略长,肤色稍稍黑一些,脸型五官,十之七八并无多大更动,假如那男人真个与他现下这面目相像,可见那男人也是一名英俊人物,文束玉知道大概没有猎错,因为眼前这名女人姿色极佳,与那名毒桃花可谓在伯仲之间,老实说,一般男人还真不足与其相匹配。这一来,文束玉的处境也就更窘了。
如今,他只有一个办法:开门见山,简单说明自己是外乡人,偶尔路过,无意碰上,然后说声对不起,转身一走了之。
不意文束玉这厢正在筹措如何出口之际,那名一身素装,莲花眼,柳叶眉,鼻端唇秀,既媚且艳,看上去才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女人已然停停娜娜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刚才,奴守在门边,见你从巷口走进来,走走停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有人跟在你身后,所以熄灯叫你快快人内,现在看起来,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自从杨楼十八怪投靠过来之后,你就变了样子,现在你倒不妨说说看,杨楼十八怪投来香涧湖究竟与你萧某人有什么关系?”
文束玉心头一震,所有想说的话,一下全给咽回腹内。
杨楼十八怪?香涧湖?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文束玉中了那个十八怪之首的杨姓匪徒一计,最后误打误闯,竟又碰上另一条也许更能深入问题核心的线索。
而今,文束玉所最担心的,已由极欲离去而一变为祈望那名萧姓男人来得愈迟愈好了!
那名萧姓男人迟早会来,这是一定的,来了之后,一场恶斗也是免不了的,不过,这种种,现在都不在文束玉考虑之列。文束玉现在只希望尽量从这女人口中套出有关香涧湖和杨楼十八怪的一切,愈多愈好,愈详愈好,然后,打也罢,拼也罢,横竖免不了,总是一档事!
文束玉原为对方认错人而着急,现在呢?他仍在着急不过现在着急的是惟恐学不像!
他轻轻咳了一下,装出真的有点感冒的样子,然后深深叹了口气道:“唉唉,你哪里知道…”
那女人果然上当,打鼻管中哼了一声道:“奴有什么不知道的?在你离开的这段期间内,十八怪老二,那个外号叫‘色狼’的家伙来奴这儿纠缠也不止一次二次了,那厮仗着人多势众,满以为奴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不敢不顺从他,嘿,那贼囚也没有去照照镜子!我‘玉狐狸’虽不是什么三贞九烈之女,但找男人也总有个尺寸,就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他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是的,我玉狐狸是胭脂魔的一名逃妾,一旦给老色鬼逮回去,准无生望,但他们真有这份胆量敢去告密吗?哼!谈也别谈!”
文束玉顺着对方语气反话道:“他们为什么不敢?”
玉狐狸嘿了一声道:“老色鬼在女人方面,自尊心和自信心极强,他以为任何女人见了他都会人迷以及跟了他便不会背叛他;然而,事实并不尽然。他不知道一个男人外表之英俊,对女人只能产生一种没有基础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一旦化为平凡或消失,就什么都完了。因为,一个成熟了的女人,她真正所需要的,应该是诚实、安全和独占。所以,在魔宫中,像奴这种潜逃的例子,可说时有所闻。每次在事件发生之后,老色鬼都会找出个藉口来为潜逃的姬妾辩护说,是他虐待了她们,错在自己。试问,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有人前去告密,其与飞蛾投火何异?老色鬼地会愿意听由家丑外扬吗?”
文束玉点头不语,心下渐渐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巷子中忽然响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玉狐狸脸色一变,低促地道:
“不好,恐怕又是那批”
不待语毕,将文束玉一推,示意文束玉赶快躲藏起来。
文束玉知道来的大概是以老二为首的杨楼十八怪,他正想瞧瞧杨楼十八怪其余的十七怪都生做什么样子。于是,脚尖一点,就势闪身贴去门旁,等会儿门扇打开,正好将他身躯掩住。
文束玉刚于门后站妥,大门上已经响起一阵剥喙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