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那小子不该信口开河,泄了帮中秘密。”
郭南风道:“哦?”罗香主道:“小子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有意显威风?声称他是中原第一帮的人,打死人跟打死一条狗没有什么两样,有种的就到堂里来找公道!”郭南风道:“一个人在气头上,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啊!”罗香主道:“没什么?嘿!本帮在目前还是个秘密组织,尤其鹿邑的这座第三香堂,便是秘密中的秘密。他小子这一嚷嚷出,给河洛地区其他帮派知道了,如何得了?”郭南风叹了一声道:“这样说来,的确不该堂中打算如何处罚他?”
“这个嘛,就很难说了。”罗香主含混地道:“这种事,一向是丁堂主做主,处罚轻重,就要看这小子的造化!”郭南风想到那位丁堂主的外号,不禁暗暗打了个冷战。据他所知,一班青年人投到这座中原第一帮来,多半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梦想平步青云,短时间便能发大财,才半清醒半迷惑地投到这个帮派来的,如果因为一言而贾祸,甚至落个身首异处,岂不太可悲,也太残酷了些?“那位颜同学如今在什么地方?”“你想去看望他?”“他是个犯了重罪的人,我跟他又没有什么交情,干嘛我要去看他?”
“你有这种想法就对了!”罗香主高兴地道:“看在他是总舵的情分上,依帮规处置之前,应该先向总舵请示一下,否则,嘿嘿!…”
否则怎样?听罗香主的语气,当然是杀无赦!
请示总舵又如何呢?帮规是总舵订立的,当然不能为了一个新人,轻易坏了规矩。所以,归根结底,这位姓颜的同学,还是难逃一死!
为了生活投入中原第一帮,为新年期间喝醉了酒,一条年青而宝贵的生命,就将要断送了!
郭南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座香堂待下去,何不藉此机会,做个了断?
他岔开话题,笑问罗香主道:“想不想念小白菜?”
“小白菜”是后面窑子里,那个生得矮矮胖胖的姑娘的绰号,一听郭南风提起小白菜,罗香主的精神就又来了。
“怎么?”罗香主眯起眼睛道:“你小子心又痒了?”
“这玩艺儿挺会上瘾的。”郭南风笑道:“横竖今天才大年初四,如果罗座有兴头,这个,嘻嘻我小郭奉陪就是!”两人从后角门走出来,后街上一片冷清,住户门缝中,不断传出搓麻雀的声响和嘻笑声,年节尚未过完,人们仍在欢乐之中。
拐进那条花街,郭南风低声道:“这新春年头,我们堂主做何消遣?”
罗香主笑道:“消遣?嘿嘿!别人不消遣他,就够他的运气了。”
郭南风一怔道:“谁敢拿他消遣?”
罗香主笑道:“他原有一大一小两个太太,去年秋天,又从州弄来一个,三个人三张床,老的如狼似虎,小的夕无虚渡,难免不要了他的老命才怪!”郭南风才算弄清罗香主所谓“消遣”的含议。不禁也笑了起来道:“我们丁堂主笑眯眯的,人挺和气,看起来也够岁数了,干吗自找麻烦,要讨三个老婆?”罗香主笑道:“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不来,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儿,你有什么办法?”郭南风笑笑,没有开口。今天晚上,他还是老方法,等罗香主和那个叫小白菜的姑娘进房之后,他又把那四个年纪较长的姑娘找去堂屋里一起喝酒。
这次他借口耍钱赢了,一人赏了一两银子,几名粉头皆大欢喜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位年青嫖客身上,两次陪酒,竞几乎赚到了她们一个月的净收入,而这位年青的客人,却连汗毛也没有碰她们一根。在郭南风心底只有暗暗的叹息:苦命的娘儿们,能帮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愿你们走好运,早日从良嫁人!今晚,由于他怀有心思,便在喝了两壶酒后,提前“装醉”酒醉了便要一人提前回“家”是他的老规矩。所以,他悄悄离开那家妓院时,那几个粉头除了一再称谢,没有一个想把他强留下来。回到香堂,他悄悄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打了个小包袱,套在臂上,便往东厢后面的偏院走来。这里是香堂里的柴房,也是整座宅子里唯一可能拘留犯人的地方,偏院的柴门虚掩着,里而有灯光透出,他走进去,立即有人问道:“谁?”“是我。”
“你是谁?”
“本堂同学。”
“进来干什么?”
“奉罗香主之命,来探望白天拘进来的那个颜同学。”
“堂主交代,谁也不许进来!”
郭南风一面讲话,一面走向有灯光的那间小房间。
不待他走过去,已有一位令主模样的壮汉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香堂里一共只有四五十人,平时开饭集会时,当然都已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