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烈周身的各处要穴,缓缓推拿起来。这种功夫,足足行了顿饭之久。
司徒烈的脸色逐渐红润,而施师爷的脸色,却反而逐渐苍白起来。
又是顿饭之久,司徒烈轻啊一声,苏醒过来。
施师爷忙将一颗红色药丸纳入司徒烈微张的口中,同时,顺手点了司徒烈的睡穴,司徒烈复又沉沉睡去。
施师爷松出了一口大气,高声朝前座招呼道:“伙计,上路啦!”
车轮辘辘,一路上,施师爷支颐纳罕道:“这位独目老人哪来的这副洁白美好的牙齿?”
车到蓝关,天色已黑,施师爷下车买了两包吃食,两瓶酒,一份交给车夫,并向车夫道:“伙计,我们要赶夜路,你拿了这个到里面歇歇,这趟夜车我来赶。”
车夫瞪大双眼,诧异地道:“赶夜路您行,老爷子恐怕…”
施师爷笑笑道:“这个你别管,你到前面替两匹马上上料吧。”
第二天朝南,第三天抵达华阴,司徒烈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抵达华阴之后,施师爷找好客栈,然后加赏打发了车夫,他将司徒烈抱进卧房,然后为司徒烈活开穴道。司徒烈穴道虽活,神智一时尚未全复,迷糊地大喊道:“好饿呀,我的天!”施师爷轻轻拍他一把,含笑道:“醒醒,我都准备好了。”
司徒烈闻声猛然睁开眼皮,他朝施师爷望了很久,然后揉了揉眼皮,再看,这样,他总算相信了他的眼睛。
“你?”他诧异地问道:“鬼脸婆走了么?”
施师爷微笑道:“走了,走了两天了!”
“啊!”“这里是华阴富安客栈。”
“华阴?我们到了?”
“我们到了。”
“这两天我一直在睡?”
“起初不是。”
“是呀!起初我觉得周身血气翻涌,唔,那鬼婆子真厉害,老实说,再有一掌,我就完定了!后来,我的痛苦突然渐渐消失,我感到浑身轻飘飘的直想飞,我跟自己说道:管他去,飞就飞吧!于是,我飞了,越飞越高,最后,浑身一松,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司徒烈娓娓而谈。
施师爷奇怪地暗忖道:“这个独目叟看样子也非等闲之辈,怎的还是这样天真?”
司徒烈见施师爷忽陷沉思,不禁问道:“施大侠,你在想什么?”
施师爷笑了笑,道:“你饿了,我们边吃边谈吧。”
二人来到前厅,一席丰盛的酒席业已摆好…司徒烈看了看酒菜,高兴地道:“好,好极了,施大侠,这伯要破费您不少银子吧?”
施师爷笑道:“有限得很。”
司徒烈探手入怀,一面说道:“对了,我这儿还有您的银子。”
施师爷摇手笑道:“我并不富有,我已拿来兑了散银,车夫的赏钱就是那上面开发的。”
二人相将入座,司徒烈因为饿得太厉害,向施师爷述明了一番,便即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刹那功夫,一桌菜肴,便给他吃去十之七八。他仰颈吸进一大杯酒,然后嘘出一口大气,摇摇头笑道:“这一下可将两天的损失全给补上啦!”
施师爷突然问道:“您老一向于何处行道?”
这一问,有如早秋凉风,司徒烈给骤然吹醒。
在此之前,司徒烈几乎忘记了他自己目前的身份,他和施师爷对答,差不多抱的是在七星塔顶品茗对奕的那种心情,他不禁奇怪起来,暗忖道:怎么?他们竟没有认出我使的那两次‘游龙吼’?
司徒烈定了一下神,然后以一种可进可退的含蓄口吻向施师爷笑着反问道:“难道施大侠没在老朽那两招上猜出一点端倪?”
施师爷摇头笑道:“恕施某口直,您老那两招似乎意在拼力,并不成为一种真正家数,说得明白点,您老好像和施某处境相同,对自己武学,始终不太愿意被人知道似的!”
“那么,这样说来,施大侠现在还不知道老朽的真正身份喽?”
施师爷陪吃一惊。心想:真怪,这种语气几乎和我在逍遥村对那灰衣蒙面人所说的相仿,难道这老头子身上也负有跟我施天青情形相同的苦衷?
“是的。”
施师爷双目注视司徒烈之面,微微点头回答。
司徒烈抵受不住施师爷那付灼灼逼人的锐利目光,低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改变话题道:
“噢,施大侠,那位上官女侠呢?”
“她走了。”
施师爷见司徒烈提到迷娘,双目中精光立黯,神情也显得骤然松懈。
“听他语气,瞧他神情”司徒烈暗忖道:‘难道…他已经爱上了她?’他不禁点点头,又想:‘唔…像他们俩,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谁知,苍天弄人,今后情海波泛,结局全在吾人意料之外!…后话毋须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