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然,竟是开口不得。
他这一厢正感为难,白夫人早伸手拧了小秋姑娘一把,笑骂道:“死丫头,你可小心点,娘跟你司徒哥哥刚才已订下了攻守同盟,你丫头心里明白,如敢再贫嘴,你就不妨试试看!”
老人跟怪乞,一齐哈哈大笑。
这一来小秋姑娘可再也无法矜持了,粉颊一红,蓦地离座二度飞身出屋面去。司徒烈脸上火热,大感坐立不安。尚幸师父游龙老人于这时重新拾起了中断的话头,老人住笑干咳了一声,肃容继续说道:“和尚交代完毕,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才挤眉弄眼地扮着鬼脸,掉头大步而去。第二天,黄昏时分,老夫怀着满腹狐疑,一径赶向金庸三清观,一路上,老夫心想:这位什么疯和尚生性虽然滑稽突梯,但言语中一向甚少戏言,有时看上去像玩笑,每每都寓含极深意义,他这次说我在认清对方是谁之后,很可能心一慌,拔腿就跑,假诱变成真逃,想来决非无因。那么,老夫此刻前去会见的,到底是谁呢?”
“老夫细数当今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不由得愈想愈糊涂,暗忖道:并非老夫倚老卖老,正派与老夫平辈论交者固然不乏其人,辈分高过老夫者,已是一位也没有。谈到黑道人物,谁也强不过七星堡主去,就算此去会的是七星堡主,事态也不会严重到那种程度难道那么唔,老夫摇头一叹,智计俱穷。”
“想着,想着,三清观业已到达。这时天色已黑,老夫考虑了一下,终于从怀中掏出一粒变音丸,同时挂上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面纱,老夫接和尚吩咐,上前朝两个在檐下佯装打盹的中年乞丐咳了一声,大声道:‘降龙伏虎,拈白衣,见一人’!”
老人说至此处,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老夫当时因为不明白这句十字真言的含义,口中喊出去,内心却在想:万一对方盘问两句怎么?老夫甚是懊恼,懊恼的是没将这一点提出来跟和尚弄个清楚。哪想到还好,两个中年乞丐闻声之下,仅从肘弯中偷窥了老夫一眼,一言不发,双双起身,一闪没入观内。”
“片刻之后,一阵异香扑鼻,老夫一怔,从纱孔中闪目看时,首先挑出观门外的,是两盏六角宫灯,跟着云裳曳地,款步出现了提灯人,竟是两名颇具姿色的妙年少女,待老夫看清两女分别在胸前绣着一枝玫瑰和一枝牡丹之后,老夫完全明白了,心道:噢噢,原来贵客来自苗疆!”
“当时老夫心中只有一点不明白,就是丐帮弟子怎会跟百花教混在一起的呢?话说之间,老夫目光至处,不禁又是一怔。这时,手提宫灯的两名少女在观门口两边一分,当中缓步踱出一人。但见此人年约三十左右,唇若徐朱,面似傅粉,一身文士儒服,潇潇洒洒,除了一双眼神有点煞气外,老魔竟然仍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老夫暗惊道:什么?这厮还在人世?”
怪乞哼了一声,老人轻轻一叹,继续说道:“俗语说得好:小心天下去得。还好老夫当时戴着面纱,不然的话,要是让那魔头知道了老夫是谁,那就够麻烦的了。这时候,阴阳老魔瞥及老夫脸上面纱,嘴角微微一扯,似欲喝令老夫除下。大概忽然想起我求见时报的是白衣弟子,彼此身分相差太远,不屑开口发令,是以话到喉边,重又忍住,只朝身后挥挥手,好像说:来人啦,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带进去!衣袖挥处,老魔身后立有两条身形,如飞奔出!”
老人说至此处,怪乞突然冷冷岔口道:“两条身形是谁?”
“就是先前通报的那两位。”
“该杀!”老人一怔,连忙摇头道:“依老夫之见,那也怪不得他们。”
怪乞恨恨地道:“怪不得?哼!死有余辜!”
老人又摇摇头,叹道:“老化子,这个你就错了。”
接着,脸色一整,正容道:“老夫依稀记得,贵帮那两位弟子,每人衣摆上似乎都只有两个衣结,依此而言,他两在你们化子帮中的地位并不高,在那种情形之下,位卑言微,除了找死,你说他们有资格反对谁?”
怪乞默默,老人接下去道:“老夫一看情形不对,只要一还手,就有露出破绽的可能。
当下情急智生,不待两条身形迫近,猛朝地下啐了一口,不屑地冷冷一笑,掉头便走。那意思就表示: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活见鬼!”
怪乞眉目略舒,好似稍觉快慰。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老魔果被老夫这一举动激怒,方喝得一声:拿下!大概忽然发现老夫去势甚速,身法有异,不似丐帮未等弟子。又喝道:滚开,由我来!话落身起,老夫所得身后衣袂破风之声,知道老魔业已亲身追来。
老人苦笑了一声,又道:“不是老夫卖狂,如果老夫展开天山游龙身法,老魔虽然不是凡物,也将奈何老夫不了。可是,老夫心存顾忌,在不明老魔突然出现中原武林的动机之前,实在不愿先惹一身麻烦,是以不得不将游龙身法稍加变化,这一来,老夫就苦了。”
“老夫提足十成功力,好不容易到达落魂崖下,已经微有汗意,而老魔已追至两丈之内,老夫知道再不施展游龙身法的话,势将无法避免返身一拼,与其那样,还倒不如露出身分好,幸好斯时已是三更正,老夫暗吸一口清气,蓦地一式云龙三现,猛升而起,身后似听得老魔异常惊讶地一声轻噫,接着嘿嘿一笑,跟了上来。到达岩顶,老夫目光一扫,不由得又是一怔!”
怪乞忙问道:“为什么?”
老人苦笑道:“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原来上面早有了三个人,鬼见愁一旁负手而立,而七星堡主却跟我们那位疯大和尚打得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