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金庸路程虽然不近,但弟子自信脚程尚不太慢,约有十天光景,便可打个来回,师父预备在什么地方等候,咱们先决定一下,以便到时在约定的地点碰头,师父以为如何?”
玉面阎罗说这番话时,词色诚挚动人,心头却在打鼓,讵知老人听了竟不住地点头,好像说:“这样也好。”
玉面阎罗心下暗哼:老鬼,你并不怎样精明呢!
他为了稳扎稳打,故意又装出一副依恋之色,低声道:“这只是弟子的一种顾虑,其实弟子也实在舍不得刚拜门下遽又分离,师父自己决定好了,假如师父以为无须这样谨慎,咱们不妨就一起动身。”
老人仍没开口,仅摇了摇头,好似说:“那倒不必,能谨慎何不谨慎些?”
玉面阎罗又在心下暗哼:老鬼,那么你就死定啦!
此刻的他,心中猛跳,恨不得立即破空飞去,但为了不令老人起疑或临时改变主意,他缓缓立起身来,先向老人磕了头,然后黯然神伤地低头向殿外走去,走到殿口,更回头作不舍状地偷瞥了老人一眼,问其用意,也不过旨在察看老人的动静罢了。
老人挥挥手道:“你去罢,孩子,快去快回。”
玉面阎罗不得不应付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么?”
说话完,脚下已经蓄势待发,只须老人头一摇,他就可以装作心急如焚的样子纵身上殿去了。
可是,老人却忽然望着他沉吟起来。
老人那样子,好似有话要说,这样,他又不得不忍耐着熬过一刻儿了,俗云度日如年,如用以形容此刻玉面阎罗的心情,恐怕还不够万一呢。
老人想了片刻,这才缓缓抬头,抚着长髯道:“吩咐也没有什么可吩咐的,不过,孩子,你得记着,如果解药到了手,在没回到师父面前之前,千万不可自己先服,知道吗?”
玉面阎罗暗吁一口气,连忙点头应道:“这点礼节,弟子当还知道。”
口里这样说,心底笑骂道:真是老天真!
老人摇摇头,慢吞吞地又道:“那倒不是礼节的问题。”
玉面阎罗脱口问道:“什么问题呢?”
老人夹了一筷子冷菜,一面吃,一面说道:“你先服了,师父就见不到你啦。”
玉面阎罗心头扑通一跳,脸色大变,他以为老人已窥破了他的心机,不由兢兢地试探着道:“师父,您,您怎能这,这样说?”
老人头也不回地道:“师父是为了你好。”
玉面阎罗暗骂道:见你的大头鬼!
这一来,他的心又定了,他以为老人在恐吓他,心想:老子这一去,不啻龙归大海,饶得你老鬼真是天下第一,老子不跟你碰头,你能怎么样?天下之大,老子找个避难的地方难道还怕找不到么?
他离去之心,更急了。
但这是最要紧的关头,心中再急,也不能稍露浮躁,他仍必须待对方作了决定性的表示之后,方可离开。
老人放下筷子,转身向外,继续说道:“孩子,你不明白师父的话么?好,你走过来一点。”
玉面阎罗脚下如千斤之重地向前移了两步,老人接着说道:‘药典云:‘毒之险绝者,以毒攻之’。师父的万毒降,便是根据这种原理配成的。它的成份包括毒蛛、毒蜍、毒蟒、虺尾、鹤项等百毒之精,用以解毒时,它是妙品,若无毒之人服了,它却又是毒品,其毒之烈,可能比百花教的百花黄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面阎罗一呆,老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现在,咱们腹中先有百花黄,后有万毒降,两毒相持,当可无害,但如百花黄的毒性一旦解除,只剩下万毒降的话”
傲然地笑了笑,又道:“哼哼,你说吃了百花黄只能熬两个时辰是吗?嘿,万毒降呢?
一顿饭的时间也用不了!百花黄毒发时情形如何,师父不知道,但万毒降却比错骨分筋的滋味还要难受得多多!”
玉面阎罗的心冷了,老人自顾自地说下去道:“师父早告诉你了,师父是天下第一奇人,师父所谓的‘奇’,并非单指武功,这一次,算是师父失算,将来有机会,就在用‘毒’方面,师父也少不了要跟百花教主比上一比,孩子,你等着瞧好了!”
最后挥挥手道:“好了,现在去吧!”
玉面阎罗呆若木鸡,他想:去,现在还去个屁!
一切出乎意料之外,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像被罩在一面大网之中,左冲右突,自由的蓝天始终是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