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它具有“右掌虎牢,左控关中,北望燕云,南凭江汉”的险困形势,所以隋唐之前,各代豪雄均据此以争霸天下。
洛阳城西的史家庄,这时正沐浴在夕阳残照里,葛品扬和弄月老人竟日赶路,亦觉疲累,准备在此打尖略作休息后再北奔王屋山。
墓地里,忽听后面来路上车声磷磷,蹄声急骤,鞭风劈拍,还有车把式的叱喝之声:
“得儿欧!得得…儿欧…”
二人刚让至道左,三辆马车飞驰而过。
尘雾之中,葛品扬瞥见第一辆马车的挡风镜内,有半张面孔晃现了一下。
甚品扬入目这半张面孔,不由心神为之一震。
因为,那虽是半张面孔,却可清楚地看到天青色的一字眉,额际耳边,像小蛇股交缠着一条条细长的发辫。
转眼间,二辆马车已过去几十丈,葛品扬目送沙尘中的车影,呆呆发怔。
弄月老人一面缓行,一面笑道:“若问差些何计似?不妨佯醉且随行…有何所见,使你这般的出神?”
葛品杨万没想到弄月老人会如此不拘形迹地出语调侃他,不禁面红耳赤,定了定神,摇头笑道:“奇怪的女人!”
弄月老人桀然道:“女人就是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葛品扬只得把一瞥所见的车中人形貌和青、蓝两凤曾于八仙庵发现四个异装少女的书说了一遍…
弄月老人双目突然一亮,道:“老朽真是老眼昏花了…”
随即一挥手道:“蹑上去!”人已向前掠去。
葛品扬一愕,连忙跟进。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了更重大的发现,弄月老人也决不会撇下北上王屋的急事,而去追踪这三辆马车。
万家灯火中,二人跟着三辆马车缓缓进入城内。
马车在金字招牌十分气派的朝阳后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第一辆马车车帘开处,现身走出四个奇装少女,立时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眼光。
只见她们身穿一式的宽大衣裙,头上拢着一幅碧色轻纱,如果放下,可以连面孔遮住,这时,都卷扎发辫之上,现出又红又白、十分俏媚的花容。
每人的双眉都连成一个整齐的“一”字,作天青色,妩媚中透现刚健,一见便知不是中原女子。
最刺眼的还是那碧色头纱下乌亮发光的发辫,有如小蛇,估计之下,总有二十根以上。
她们滚动着大而且亮的乌眸,顾盼含笑,露出满口贝齿,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忸怩之态,大大方方地拥向最后一辆马车。
举步间,伞般的宽大长裙飘拂,隐约可以看到她们六寸圆肤光致致的天足。
在“女子都必缠足”的中原,突然看到这么“大”的玉足,无不如见奇珍异宝,目光发直,随着她们的裙脚转动。
一下子,朝阳居门前被人墙堵塞。
第二辆马车的门帝也开启了,现身的是二个同样宽大裙衣、但却垂着面纱、头上只有两条大辫子的女人。
第三辆马车的软帘由那四个少女分由两边挑起,车中颤巍巍走出一个一身乌光闪闪、不知是什么料子做成的宽大衣裙、面戴黑纱、不见面目、头上虬曲成堆的白发老妇。
四个少女搀扶着老妇,在那两个只有两条大辫子的女人左右照看下,缓缓地进了朝阳居的大门。
看稀奇的闲人仍赖着不走,指手划脚地谈论着。
葛品扬心中暗暗前咕,冷眼弊见弄月老人一副怪异的神情,低着头,拍着髯,似在发愣,又似在冥索着惑不可解的事。
葛品扬刚要开口
弄月老人突然低喝一声:“走!”率先向一条小巷中行去。
葛品扬只有茫然地跟着。
进入小巷,弄月老人四顾无人,慢眉道:“你知道她们是何来头么?”
葛品扬摇头道:“不知道,想必是域外来的。”
弄月老人拍髯沉吟道:“当然…她们是维吾尔族的女子,那四个有很多小辫子的是未嫁少女,那两个只有两条大辫子的是已嫁妇人,只有那个老的最不可测。老朽曾在咸阳古渡附近发现她们,一直跟到长安,看着她们落脚在八仙庵始行离开。唉,可惜我们尚有急事,无法一探,只有先上王屋再说了。”
葛品扬“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她们是番疆叫什么库车那地方的女人,《异俗通》上有‘吐鲁苦的葡萄哈密瓜,库车央歌一枝花’的记载,只是她们头上却并没有插花,更弄不清‘央歌’是什么意思?”
弄月老人点头道:“这个,老朽知道,番话‘央歌’即是女人之意。所谓‘一枝花’,并非说她们头上一定插着花,而是说库车的女人都像一枝花般地好看。”
说罢蹩了整眉头道:“谈这个没有用处,我们走吧!”出巷走向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