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仆人喃喃“连着枫夫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喏,你们看。”
一群丫鬟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个严肃苍白的女子从廊下匆匆走过。
枫夫人是镇国公府的管家,从老城主开始就侍奉慕容氏,到如今五十多岁,已经执掌了二十多年的内务大权,将内外打点得井然有序,仆从无不心服口服——此刻远远看到她过来,所有人都避在一边,弯腰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脸色很不好呢,”等她走过,有人窃窃私语“走路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听说这次海皇祭风狼太大了,出了一点意外,扮海皇苏摩和白璎郡主的两个舞者掉到海里去了,救起来了一个不见了另一个——不过除了这个,其他都做得很不错。”
“那枫夫人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噢,我想起来了,有人昨夜看到大公子去帐房里,想支一笔钱用,结果没有得手,便在那里借酒装疯大吵大闹起来。枫夫人过去劝了半天,给了一百个金铢打发了他,然后整个下午都待在帐房里,连吃饭都没出来。”
“真的?这大公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几天还听说因为一个青楼妓女和人争风吃醋,派府里的家丁打了人,差点闹出事来。没想到城主刚责怪过他,安分了没两天,居然又出去胡天胡地了!”
“唉…”有年纪大点的丫鬟叹了口气“大公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么?”
“对啊,大公子以前比城主还温文尔雅呢!长得也俊秀,脾气也好,除了不爱读书喜欢游冶,倒没有现在那么爱胡闹,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十九岁娶了夫人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啊?”侍女觉得奇怪“夫人是富家出身,人又安静温顺,像个纸人儿似的,说是中州人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她就算是典范了。大公子有什么不满意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从过门那天就闹开了,”老侍女叹了口气“听说当时大公子不从,还往外跑了好几次,最终把老爷给惹恼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公子的嫡长子地位被废除了,老爷开始越来越多地看重城主了。”
“那也应该,城主比大公子可沉稳能干多了!”
“幸亏城主继位后,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还是很照顾,一贯大公子要多少就给多少,从不皱眉头。”老侍女蹙眉“所以我这次才觉得奇怪——怎么只给了一百个金铢,估计还不够大公子三天的花销呢!”
“奇怪,难道府里的帐面有问题么?”
“什么?你可别吓我啊,我上个月的月钱都还没领呢!”旁边听的侍女吓了一跳“枫夫人一直说因为海皇祭太忙,帐房来不及管这些小事,等海皇祭过了再一并发放——你可别说府里是发不出来啊!”“我可不敢乱说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丫鬟们窃窃私语,看着枫夫人疾步走向后院的梅轩。
梅轩还是没点灯,一片黑暗里,冷雨簌簌地下,雨气里隐约有缥缈的清冷香味——那是梅林在冬季绽开,时有幽香飘散了林间。
“公子。”枫夫在门外站住,对着黑沉沉的房内轻声禀告。然而房间里没有人回答,窗户都开着,只有风吹帷幕,发出轻轻的簌簌声。
“公子?”枫夫人有些惊讶,方才公子还在宴席上和宰辅素问大人推杯换盏的应酬,大醉呕吐,回到梅轩摒退了侍从一个人静坐,关上门后便再无出去。可如今房内没人,外面又下着雨,却是去了哪里?
她心里陡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走入房内:“公子?”
她在房间里点起灯来,四顾。房内一切都如常,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所有东西都放在原位置上——唯独不见了此地的主人。
“公子!”枫夫人心里的不安到了极限,便要出去叫人。
“怎么了,枫姨?”忽然间,听到有人在背后懒懒说了一句。
她一惊,霍然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幽灵般出现在软椅上的人——他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正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懒懒地用手撕扯着一支梅花的花瓣。可是,分明片刻前她看到时,这个屏风后的椅子上分明还空无一人!
城主又是从哪里忽然走出来的?
“你…”惊诧于对方这样神出鬼没,她顿了一下,将方才的那种焦急也缓了一下,低声把一物放到了桌子上“公子,这是广漠王那边退回来的聘礼。”
慕容隽“哦”了一声,看也不看那对避水珠,吐着酒气喃喃:“玩够了才退回来,这种事,还真只有那丫头才做得出来。”
“和广漠王那边的婚事,看来真的是成不了。”枫夫人低声叹了口气“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另寻良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