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皇祭时瞬间从人世间蒸发一样,今日之后,叶城的花魁“殷夜来”会不会也就此消失?——而下一次,当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会是几年之后?又会是怎样的身份和姓名?他们,此生还有相见的机会么?
慕容隽拿着这支簪子沉吟,心乱如麻,灰冷绝望。耳边却听老鸨从楼下赶了上来,一叠声地道“哎呀,是城主大人来了?快坐快坐…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妮子!居然没好好的招待城主!”
“没事,”慕容隽将那支簪子收入盒内“我想知道殷仙子去了哪里?”
老鸨一拍大腿,诉苦:“哎,正要去和您禀告呢!殷仙子昨天夜里忽然离开的了,至今下落不明——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慕容隽冷笑一声,心底忍不住一阵怒意涌起“人是在你们星海云庭里丢的,你却来问我怎么办?按十二律,青楼里的乐籍女子是不能随便离开教坊的,殷仙子如今忽然消失不见,整个房子却被搬空了,你居然推说不知道?”
“天地良心!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弹她一根手指头啊!”老鸨哭天抢地起来,拍着桌子“人家后台硬着呢,就是要拆了这个星海云庭,我也不敢说什么呀!”
慕容隽听得她话里有话,冷然问:“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的了?”
老鸨抹了抹眼泪,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轻重,迟疑着点了点头,低声:“昨天…昨天白帅来了楼里,带了夜来出去,回来后二话不说,使命人将夜来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了——我也不敢说什么…人家伸一根小指头也能碾死我呀!”
果然是白墨宸!那一瞬,他的眼神里掠过雪亮的杀意。
好,不管你把堇然带去了哪里,如今既然你身在帝都、入了我布下的杀局,于公于私,我都要让你横尸帝都,有去无回!
他忍住了怒意,低声问:“她的贴身侍女呢?一起走了么?”
“春菀也不见了,”老鸨摇了摇头“秋蝉倒没走…不过那个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隽沉吟不语:既然白墨宸没有将这个丫头一起带走,那么证明她是个无关重要的局外人而已,只怕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要不要叫来问一下?”东方清在旁边低声问。
慕容隽点了点头,东方清正准备出去叫人找秋蝉,却听老鸨在一边怯怯道:“禀城主…秋蝉在中午时,已经被缇骑的老爷带走了。”
“缇骑?”慕容隽脸色微微一变“缇骑来过?”
“是的呀!”老鸨又是畏惧又是伤心,擦着眼泪“今儿中午不到,还没开门迎客呢,缇骑老爷就闯了进来,非要带夜来走,拦都拦不住!”
慕容隽听着,心在慢慢往下沉。
怪不得方才往群玉坊这边走的时候,沿途看到那么多朱衣的带刀缇骑,引得路人都纷纷注目——殷夜来名声虽盛,却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她失踪不过一夕,本不该牵动那么多的人。然而在她离开后不到半日,缇骑便已经兴帅动众的找上门来,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缇骑找殷仙子什么事?”他蹙眉。
“谁知道…谁敢问呀!”老鸨一甩手,又作势号啕起来“天啊!我家供着一个殷仙子,可比供了一尊活菩萨还费心!——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呀…今年这么不顺!一个宝露是这样了,两个也是这样!”
慕容隽只听得心烦,拂袖转身,便要开门出去。然而在推开门的瞬间,忽然听到了楼下传来一片惊呼,似是无数的女子纷纷后退奔逃,中间夹着断续的哀吟。
“怎么回事?”他打开门,厉声“谁在这里打人?”
话音未落,却和疾步上楼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愣了一下。
“城主?”
“大统领?”
慕容隽和都铎在楼梯口面面相觑,都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遇到彼此。不过毕竟都是久经官场的人,双方立刻回过神来,相互抱拳问好,场面上的寒暄做得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片刻前两人曾经暗地里秘密分帐了一笔巨大的财富,有着不可告人的紧密联系。
“今天是什么风,竟把城主吹到这里来了?”都铎笑道。
“哪里哪里,在下是青楼常客,倒是大统领今日竟亲自来星海云庭,甚为少见啊。”慕容隽笑着看了一眼楼梯口,眼神不易觉察地微微一变:都铎后面带着一行如狼似虎的缇骑,当先两个人押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女,正准备拖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