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偶人已经向着北方尽头飘去,刹那消失得只剩下一个黑点。
“龙!追啊!”空桑剑圣准备继续追出,对着背后龙神低喝。然而巨大的蛟龙一动不动,背着全身是血的傀儡师,只是在半空里注视着那个偶人飘走。
“嘻嘻,除了苏摩,谁都杀不了我。”半空中那个偶人的声音传来,带着欢喜恶毒的笑意,渐渐远去“等着我…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苏摩,我要吃了你的心…”
“不用追。”苏摩挣扎着吐出一句话,阻止了西京“你,你杀不了它。”
西京一惊停步,惊骇地看着仿佛从血池中走出来一般的苏摩。
虽然只是十指上的丝线被斩断,然而仿佛他成了断了引线的傀儡,身体各个关节上出现了细而深的洞,血无法休止地涌了出来,浸没了龙的金鳞,滴滴坠落。
“你…!”西京大吃一惊,顾不上再去追那个傀儡,一个箭步冲到苏摩身旁“怎么会这样?那东西居然能把你伤成这样?”
“拆骨斩血啊,必然会一时溃散如废人…”苏摩微微笑了一下“不过,它定然也好受不了到哪里去——只是不想,它居然比我先下了决裂的心。”
傀儡师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苍穹,眼神淡漠而疲倦。
那么多年了…它忍受着他,他也折磨着它。因为心知一旦离开对方,彼此都会付出极大代价:他将失去通过“裂”得来的所有修为,而它在未长成之前若失去他在力量上的支持,也会像断掉脐带的婴儿一样夭折——他们都在内心存了奢望:希望某一日能彻底地吞噬对方的精神和肉体,从而获得完美的、至高无上的新生。然而,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他们就已经决裂。
仰望着苍穹,苏摩忽然轻笑了一声:那么多年来,他们在相互牵扯中不停地往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坠落——时至今日,终于可以解脱。
西京暗自忧心,看向了一旁懒洋洋挥动尾巴的蛟龙,诘问:“龙,为什么不趁机除了后患?它现在也很衰弱,不是么?”
“无论,无论它多衰弱…除了我谁都杀不了它。你最多只能封住它一段时间罢了。”苏摩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眼里的碧色涣散开来,似乎体内的血都已经流尽了“在这个世上…力量从不可能被凭空创造或是凭空消灭。只能相互转换,或者,或者保持着一种均衡…”
傀儡师的精神力在涣散,龙急急地回过头来,卷起尾巴将他包裹——可失去了如意珠,龙的力量也减弱了很多,一时间居然无法立刻止住苏摩身上如泉涌出的血。苏摩缓缓说着,吐出的却是一切术法者都必须遵从的至高无上准则——
“和阿诺对应的…”苏摩筋疲力尽地阖上了眼睛“只有我。”
“下一次遇到它时,我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将它消灭。”
“天啦!这、这是…怎么回事!”抹掉又一滴掉在脸上的血,那笙仰头望着天空,急得跳脚“这是谁的血?谁的血?是大叔还是那个苏摩啊?”
然而,不管是谁的,都让她心急如焚。
再也顾不上什么,把晶晶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后,她对着小姑娘竖起了食指:“嘘,你先待在这里一会儿,我上去看看,立刻就下来——你可别乱走啊。”
“嗯。”晶晶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姐姐从怀里拿出了一卷书摊在地上,急翻。
“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一页,那笙脱口叫了一声,然后从地上捏起了一撮土,喃喃祝诵“‘土,为其穴;木,通于天’…接着是什么?‘撮土为坛,截一段无本之木’…‘木’在哪里?”
苗人少女临时抱佛脚翻出了书,惶然四顾,寻找做法用的原料。
然而昨夜漫天的烈火焚烧了一切,那些树木早已成了焦炭。
“喏。”晶晶爬在篱笆上,从火没有烧到的地方折了一支娇嫩的藤萝下来。藤萝上面还星星点点开着红色的六芒星状花朵——这是九嶷郡特有的铃兰,据说在一年一度的广莫风从九嶷山掠下时,这些花会一起发出歌唱般的声音。
那笙来不及挑剔,连忙接过那段藤萝插在那一撮土里,然后一手拿书,一手开始画起了符咒。
八岁的晶晶在一旁看得好奇无比,眼睛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