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是子正,如今是午正,他这一气晕,居然昏睡了将近六个时辰?!
司马白大吃一惊,翻身站起…
他惊的是自己在“天蝎白舟”中,曾中剧毒,虽由柳明珠向欧阳纶索得独门解药,但时隔这久,尚未服用,岂不业已发身死?…
但人已站起,证明未死,欧阳纶的独门解药,偏偏仍握掌中,岂不是大大怪事?
转念一想,或许欧阳纶“天蝎白舟”中所布置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尚未到发作时间。
好在眼前并无敌踪,司马白便索性坐了下来,澄心静念,调气行功,把自己脏腑情况,细察一遍。
功行九宫雷府,气转十二重楼,一遍功夫作罢,司马白又诧异了,他发现自己身体内外,无论任一部门都没有中毒情况。
惊定生疑,疑未定而再生惊!
惊定之疑,是发自意念,疑时之惊,是来自景观!
司马白偶然抬头,峰鹿峰腰,白烟缭绕。
在常人眼中,或许以为是云、是雾,但在练武人眼中,尤其是目力奇强的内家高手眼中,却一看便知这是火后白烟,决非自然云雾!
火后之烟何业,难道是甚么胆大狂妄之人,前来放火,烧掉了“无怀小居”?…
这一惊,岂同小可,司马白顾不得再研究自己为何未中奇毒之事了,赶紧提气腾身,向峰上窜去。
倘若“无怀小居”被焚,司马白觉得无法对葛心仁、柳东池等交待,何况“无怀小居”中还有麟儿,和其他几名侍役,他们生命安全与否,更应立即探看,以谋挽救!
攀登未久,司马白便连连顿足。
果然不错“无怀小居”确实被人放火烧掉,并片瓦无存,烧得极为干净!
不单房舍篱圃,荡然皆尽,连葛心仁半由人工,半倚天然形势,费尽苦心,所布置“迷踪天径”和“六合微尘阵法”也都成为一片灰烟!
司马白满心痛恨,泪流满面之下,脚底越发加快…
因为物已无救,人尚未知?
他要查明麟儿等,是否在这场莫名其妙的魔火之中,惨遭劫数?
“怎么交待?…”
“怎么交待?…”司马白在登峰之际,心中,脑中,反反覆覆的,全是这四个字儿!
葛心仁对自己有天高地厚的救命再造之恩,等他青海归来,发现家灭人亡,却叫自己有何脸面、以及拿甚么话儿,向他交待?…
悔恨之中“无怀小居”的旧址已到。
房舍虽告成灰,但麟儿等为躲“天蝎秀才”欧阳纶的藏身石洞,却非烈火能焚,依然无恙!
司马白抱着莫大希望,进入秘洞…
他希望麟儿等,能躲过这场无妄非灾,则物毁人存可略减心头歉疚,并有望能从麟儿口中,问出放火凶徒,究竟是什么魑魅?
他如今并未怀疑别人,只认为多半是那凶残无比的“天蝎秀才”欧阳纶所为!
秘洞之中,人影阒然…
麟儿等,不见人踪,也不见尸骨,但洞内石壁上,却留下一行字迹,写的是“放火者,黑衣人也!”
司马白三月以来,与麟儿亲近盘桓,认得出这是麟儿笔迹。
但“黑衣人”三字,却使他看得双眉深处,心中悚然失惊!
首先,惊的是猜测错了,欧阳纶衣白,舟白,连手下人役,所豢毒蝎尾钩,都全是白色,放火者,既是“黑衣人”则这桩事儿,显与那“天蝎秀才”无涉!
其次,他想了柳明珠是一身黑衣…
是了,不会错了,在自己惊惭交进,即将晕倒之前,柳明珠声称有急事待办,闪身侠峰所奔方向,正为“无怀小居”想不到,她所谓“急事”却是登峰放火…
想到此处,司马白不禁把满口钢牙,挫得“格格”作响!
昨夜,柳明珠那样对他申斥,并掴了他重重一记耳光,司马白因自知该骂该打,心中只愧不恨!
如今,他却把柳明珠恨入骨髓,咬牙之余,对天立誓,非对这丫头,加以适当处置不可!
不过,所谓“处置”并非动了杀心,因柳明珠究竟是柳还珠的胞妹,爱屋及乌,司马白只祈祷麟儿等人未死,自己设法擒住此女,交给葛心仁发落,问她个焚毁“无怀小居”之罪即可。
立誓后,司马白便在这未被烈火炎威所波及的秘洞之中,盘膝静坐。
一来,此地已毁,他要考虑今后行止!
二来,对自己没有中毒之事,尚存疑念,要仔仔细细再复察一遍。
经过极为审慎的详细体察,司马白认为自己体内,绝无中毒状况。
本来,他准备把柳明珠为他向欧阳纶勒索而来的那粒独门解药毁弃,但一转念间,却反而妥为保存。
司马白想通了,他忽然悟出,在这种步步危机,寸寸鬼域的险恶江湖以内,当圆能时,无过份狷介,有了这粒解药在身,不单可防范自己万一毒发,并可用来解救被“天蝎秀才”欧阳纶所害的其他善良人士。
关于今后行止,他在静坐运功之中,也已有了决定。
司马白认为“无怀小居”既毁,自己无须再在“太湖”勾留,不如慢慢去向岳阳,一路磨练江湖经验,并探听“天蝎尼姑”足迹,若是天缘凑巧,能够亲手报仇,免得驱虎吞狼的利用欧阳纶之力,岂不更为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