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恨冷眼旁观,早已一目了然,关于这件事,他早已由江芷那里听得甚为清楚,也没有深问。
倒是任剑青自从阅知来信之后,心中显得很激动。
英俊的面颊上,不时带出频频冷笑。
他淡淡向着齐天恨道:“如果前辈别无关照,后辈想先行告辞一步!”
齐天恨道“贤侄请便!”
任剑青一拜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缓缓说道:“请前辈代问江姑娘安好!”齐天恨一笑道:“我会叫她去看你的。去吧!”
任剑青怔了一下,即转身去了。
此刻天光透曙,当空是银灰色,映衬着汉江之水像一匹绸子般的柔洁,迤逦前流,一泻千里,水雾被江风渐次吹散,远处点点帆影,倒有点像洞庭的隔岸渔火,此一刻的平静柔美,与昨夜的怒仇凶杀,碧血大江的凄壮场面,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追风侠”齐天恨凝望江水,一时不胜感慨之至,他脑子里憧憬着那种偃鼓息兵的无敌之趣,颇为神往。
芦花溪水虽不比浩荡的汉江那般雄伟,却也另有情调,尤其是今夜——十五之夜。
“每逢十五月必圆”当空那轮冰盘般的皓月,高高地斜挂着,芦花溪就像是一条缎带子,那些雪白的芦花,在夜风里摇动着,变幻出一片类似云海般的诡异谲丽。
岸边有座简陋的亭子,亭子是深藏在一望无边的芦花深处,此时正有几只黑色的燕子,低飞着劈空而过!
亭子里的人——铁少庭,看上去确是比以前显得老成多了。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衣服,腰上紧紧地扎着一根同色的丝绦,足下是一双黑色的靴子,用一方黑色的绸帕,紧紧扎着头上长发,从神态上看来,他是在等候着什么!
溪水边上系着他来时所乘坐的一艘小舟,他确是独个儿来的。
自从年前在青城山上败于任剑青之后,他引为奇耻大辱,大丈夫生不足以保妻子,这是何等的悲哀,是以归返之后,发誓练成了绝技。
这些时日之内,他把全部的精力,只贯注在一种武技之上,那就是“剑招”!
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和对方任剑青比起来,相差得太远,如果企图越过对方,并非短日内可能达到,惟有剑招,可望于速成,是以他几个月来,僻居荒野,日夕苦练的只有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早年得悉于仙霞岭石洞壁上,是一套莫名的古剑招。直到今日,铁少庭把它学会了,练熟了以后,才觉察到它的威力无匹,足可独步武林,别树一格。
今夜,他就要用这套莫名的古剑招战胜任剑青,而取下任某人的项上人头!
他的确是满怀着自信,并且他相信任剑青必将会准时而至,是以他却先来了半个时辰。
高手对招,天时、地利、人和,每在考虑之列!
铁少庭以早到的时间,在这附近踏了一周,这里一木一石他都观察过了,他选择了溪畔的茅亭作为和任剑青交手的地方。这里正面的一片芦原,正是施展他剑法的理想所在,他那一套状似狂风暴雨的古剑招,惟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淋漓尽致地发泄无遗。
时间渐渐地过去了。
铁少庭在静坐了半个更次之后,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抽出了背后的剑。
剑身映衬着月光,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一阵风过,芦花摇起了一天的白,折断的芦花穗子,就像拖着长尾巴的流星,迤逦地划空而过。
铁少庭在剑身上呵了一口气,用一条绸帕子,细细地在剑身上拭着。
蓦地他剑身一绕,由左面臂后劈出一剑,空中“咕”的一声悲啾,地面上坠落了一只燕子,已然身首异处。落下的燕尸,兀自微微地颤动着,身首距离仅仅只有一条线般的细微。
这一招“左揽云雀”是他古剑招中的奥秘之一!
铁少庭哂然一笑,目视着地上的燕尸,道:“燕子,燕子!尔故无辜,奈何我胸膺仇雠,错把尔当作了青城山上的任剑青!”
他的话声一歇,屈膝、穿臂,剑出如虹。
“唰!唰!唰!”一连又是三剑,三团芦花,高高飞空而起,三朵花一朵接着一朵,就空一转,绕成了一圈。
铁少庭直跨一步,剑吐如电。
“嗖”一声,剑芒过处,空中的三花,已幻为一天碎屑,纷纷随风而散。
他的剑在一吐之后,倒折而回,铿锵一声,插入鞘内,足下打了个旋风,已回坐于茅亭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