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不过…”弓富魁笑了一下,说道:“第一站先去广平,我昨天已向店家打听了,听说马号里的马都叫人牵走了,这段路只好委屈一下骑毛驴了。”
过之江点点头道:“也好。”
两匹小毛驴叮哩当啷在山道上行着。
过了这片山丘地带,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成群的鹫鸟在收割以后干枯的旱田里飞着。
天是灰沉沉的,冷得紧。
平原上几乎看不见一个人,人都躲到低矮的茅草屋里去了。
几只黄褐色的野兔不时地在旱田里流窜着,由这个洞里窜出来,又由那个洞里钻进去。
过之江坐在驴背上,有如老僧入定,动也不动一下。
小毛驴前进了有三里地,才接上了官道。
所谓官道,其实比起这条泥巴小路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是宽敞一点,路稍微平一点而已。
道路两侧栽种的是两列杨柳。
刚立春不久,万物都还是死沉沉、一点复苏的意思都没有的时候“春”已经在杨柳上展出了姿态,在秃枝断桠的顶尖上,已吐出了绿绿的一点新生之意。
弓富魁心比冰还要寒冷。
驴颈上的串铃,老是那么一种音阶,单调地响着,铃声带给人一种幻想,一种希望,却又似一种沉沦的灰色失望。
如果你的心本来就不开朗,那么万万难以再开朗了。
在漫长的旅程道路上,弓富魁一直都跟在过之江的身子后面,他的那口剑插在行李卷里,行李卷就背在背上,一抬手就可摸着剑把子,拔出来轻而易举。
出手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只是他不敢。
每一次动念的时候,他都会强制自己的冲动,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一次一次的机会就这般地丧失了。
一匹枣红色的快马由官道后方疾驰了过来,箭也似地闪过去。
马上客,是一个五旬左右,皮衣皮帽的壮叟。
马行太快,只看见他一个背影,很豪迈雄壮的样子,皮裘高飘,清晰地看见他捆绑在腰上那一对南瓜大小的流星锤。
这匹马在弓富魁的注视之下,不过是惊鸿一瞥,一时间已奔驰于数里之外。
弓富魁心里一动,正不知来人是什么路数,耳中却听得身后一阵辚辚车声。
一辆双辕二马的大篷车,在一个头戴荷叶卷风帽汉子舞动长鞭之下,风驰电掣般地由后奔来。
两头小毛驴自动地在道旁停了下来。
篷车以异常的速度一路奔驰而前,官道上扬起了漫天黄尘。
像是一面弥天黄色的大纱帐,散置在天空,久久不散。
虽只是惊鸿一瞥,弓富魁却已注意到那辆大篷车的四窗俱都淡淡地下着帘子,难以窥出车子里坐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车子过去了很久。
前面的过之江才睁开了眼睛。
带着几分木讷,他道:“天上有路不去,入地无门自投。弓老弟,你可看出来了?”
弓富魁一怔道:“看出了什么?”
“河南‘七星门’的人,缀上了我们…”
“七星门?”
弓富魁暗吃一惊道:“你是说‘七星门’的岗家兄弟?”
“错不了。”
“可是岗氏二老并没有现身那!”
“怎么没有?”过之江冷酷的面颊上,绽出了一片冷笑:“走头里的那个人就是岗玉昆。”
“七星钩——岗玉昆?”
“不错。”
弓富魁心里一惊,奇怪地道:“岗玉昆使的是七星钩,那前行的老者,却用的是一对流星锤。不对不对,你看错了。”
过之江嘿嘿一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谁不知道岗玉昆的七星钩是软兵刃?”
“那…这么说你看出来了?”
“那条七星钩,是缠在他右手腕上,外罩长衣大氅,自不为外人所发觉!只是落在我的眼睛里,他却是掩饰不住。”
“七星门”的岗氏兄弟,长名岗玉昆,人称“七星钩”次名岗玉仑,人称“双手飞梭”兄弟二人各有,一身特殊的武功。
尤其难得的是兄弟二人合练了一手“岗家护身神拳”一经联手施展,其势有如长江大河,端的是勇猛不可一世,威猛无匹。
岗氏兄弟的名儿,也就是这么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