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空头陀以外,四个人来到了殿里。
一进去就觉出了气氛不对,正面的三尊大佛,敢情全都由布幔子给盖住了,里面的摆饰也都给移动,换成了一般俗家待客的堂屋模样。
老方丈四下打量一眼,颂了声“阿弥陀佛”的佛号,银眉频频眨动,只是像对座叶宫二位频频打量不已。
“贵上主人近来可好?”
“啊!好!好!”叶先生满脸堆笑道:“两位大师这是…”
阿难和尚“哼”了一声:“你还要明知故问么?…你们要大空干的好事!”
“阿难!”老方丈低声一叱,止住了住持和尚的话头。随即转向叶、宫看道:“二位施主知道?”
在他慈祥却不容狡辩的目光之下,叶先生颇似尴尬地笑了,抬起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黑须,叶先生“咳”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哈哈…”阿难和尚忍不住道:“这件事还小么?传扬出去,我们这太苍古寺以后谁还敢再来烧香了?不来烧香,今后的香火账可就…”
“阿难!”老方丈再一次压住了他的话,却是该说的也都说了。
“噢!”叶先生笑了:“原来如此…这就不劳挂心了!”
说着仰起头来,眼望殿梁一派自负地笑了,抬起来摸着胡子的那只白皙素手上,戴着个碧绿碧绿的翠玉“扳指”神态里涵蓄着十足的官人习气,与今日庙里循佛念经的隐者身份,却是大相径庭。
“这件事,今天早上我家主人原是关照过了!”叶先生微微点了一下头:“其实二位即使不来,回头我也要打发人去请。”
老方丈“嗯!”了一声,又是一句“阿弥陀佛”
叶先生这才微微一笑,看向宫先生点点头道:“拿来了没有?”
宫先生“嘿”了一声说:“有!”站起来,一只手抄向里衣,肚子往前一挺,由里腰抽出了个黄绸子包儿,长方形,小枕头也似的,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叶先生两只手接过来,看样子分量不轻。
“我家主人关照,多有打扰,这里是三百两银子,就算是布施贵庙的香火钱吧!”
说时双手奉上。
老方丈“阿弥陀佛”了一声:“这就不敢当了!”
话声未完,阿难大师却已把银子接了过来。入手分量极沉,足证所言不虚。
两位高僧尽管平日吃斋念佛,却也不能免俗,对此“阿堵物”亦有偏爱。
银子一到手,脸色可就缓和多了。
阿难大师把银子放置几上,双手合十道:“请问贵主上大名…”
宫先生道:“姓朱。”
叶先生忽然咳了一声,接道:“诸葛一一赫赫…是个复姓,‘诸葛’先生…”
“啊!是是…”
只要银子到手,管他什么姓都好。
阿难和尚笑得眯起了眼睛:“凡是于敝寺有大布施的善士,我们都要把他老人家的大名刻记在后面佛塔,长受本寺的供奉,请转告贵主人诸葛先生…阿——弥——陀—
—佛…南无阿弥陀佛——”
一面说,他犹自不放心地解开了面前绸包。
呈现在眼前的,是十五锭大小光泽同一式样的官式元宝,用一个特制的银盒盛着,崭新耀眼,这类出自朝廷府库,非自各省藩库的供银,一般民间很少过手,自是通用如常。眼前银锭,格式一致,圆圆团团,十分光滑,像是出自山西的官银,俗称“光锭”显然还是全新的。
两位和尚不约而同地一齐颂起了佛号。
一锭二十两,十五锭便是三百两之数,一望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