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解缙不过在当今皇上面前力保令兄高炽为太子,因此便遭致了你的妒恨,使他罢官贬谪到广西也就罢了,你却偏偏放他不过,犹要诬他罪名,将他打入大牢,使他身受极刑,未免手段过毒了一些!”说到这里微微顿住,由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高煦怒目看着他道:“这是你听信了一般传言,那解缙是因徇私贪贿,阅卷不公而受人弹劾,被皇上贬到广西,后来又潜进金陵,‘私觐太子’意图不轨,才自入牢下狱,却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哼哼!莫非你今夜来此寻我,就是专为了谈这些无聊的事?”
君无忌摇头道:“那倒也不是,你自己所作所为,应该心里有数,我只是相机劝说,听不听便在你了。”
“我都听见了!”高煦眼睛睁得极大,一时好奇地道:“君探花,你我以前见过面么?
我看你…似曾相识…”
“那倒是没有…”
“君探花是你本来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么这个名字便是假的了?”
“名字只是代表人的一个符号而已,真假何妨?”
“哼哼…有意思…”高煦微微一笑,倒似去了前嫌:“本王爱你一身难见的盖世武功,有意收留你在我身前效力,或是保奖你在眼前北征里出尽一份功名,这个机会很是难得,望你不要推辞才好。”
君无忌摇摇头,冷笑道:“不要说这些无聊的话,哼!休说功名富贵了,就是眼前你这个皇子亲王,却也看不在我的眼里!”
高煦怔了一怔,紧接着便自呵呵有声地笑了。“钦佩之至!”他说:“正因为如此,你在我眼里才非比寻常…夜深了,外面又冷,来来,咱们到里南谈去,叫他们弄点酒,咱们喝它一盅!”
君无忌道:“不必了!”这才说明来意:“我今寻你,乃是为遵前言,给你送东西来了!”
“啊!”这倒是高煦始料非及。
君无忌却己解开了胸前系索,将身后一个鼓蓬蓬的背袋双手送上。
高煦呆了一晌,方自接了过来,探手入内摸了一摸,立时心内雪然“是那块玉儿红的兔皮?”仰天一笑:“哈…我竟然把这码子事给忘了。”
“塞外春寒正浓,皇上春秋渐高,这袭玉儿红皮裘,请你转呈圣上,若是赶制及时,或可使他老人家北征路上,少受许多风霜之苦…”几句话出诸其口,情深意挚,较之先前的冷漠神态,简直判若二人。
高煦聆听之下,神色一震,呆了好一阵子,才自点头道:“好得很,你竟是抢先一步,猜到了我的心眼里去了,这块玉儿红,我原本也是打算购来呈献圣上,难得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竟然也有此忠心,这就怪不得父皇功业盖世,万方朝拜了!”
出乎意外的,君无忌并不曾在他话声里得到鼓舞,他所绽现的,竟是那么尴尬牵强的苦笑…他这个人容或生具浓重的感性,却似耐不住后来的刻骨历练,将那些本属于生命中美好部分,都变了质量,说是提升了这些情操,应该比较中肯。
“好吧!”高煦奇异的目光,频频在对方身上打转:“你既如此说,这块玉儿红我就代圣上收下了,只是圣上要是问起,足下的大名是…”
“君探花。”
“哼哼,你不怕有欺君之罪么?”
“那是你们朝廷里的说法!管不了我这个流花河畔自由自在的野人!”
“你…”高煦一时为之气结,却是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对方上门赠皮,总是一件好事,况乎今日之势,已是“太阿倒持”自己一方能够幸免于难,已是阿弥陀佛,哪里还敢故意招惹?
这么想着,高煦脸上便自又流露出一片笑容“那么我就代圣上先谢谢你了,今夜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错。”君无忌炯炯目光逼视着他:“再就是奉劝你少行不义,你的一举一动,莫谓人不尽知,离地三尺有神明,若是落在我的眼里,再见面时,只怕就不是今日这个局面了,望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