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铁钱拳’是什么武功…他们牛高马大,一扎起马来,脚步都是浮的!居然还有一个洋人说,你们的功夫马步很奇怪,一定跟中国的卫生不发达有关,想必从厕所茅坑里练出来的,他说他们西洋拳的马步就不是这样。有一个洋人还说,他练中国拳,明知道是花招多多,却不受用,但他是为目前的时兴‘中国热’才练的,你说,这种‘番鬼’教来作甚?以前大陆上弟子要求师父收他为徒,头还磕破了呢!哪里像现在,钞票一塞,你就非教不可,好像他是老板,你是他雇员似的,还要看他的高兴!至于他们的武功呀,练了三四年的,别说阿黄仔你了,就算佳天绑住一条胳臂,也可以把他们打得死翘翘,他们的死功夫下得太少,又是急切求效,打起来跳蚤似的,哪里像当日你和佳天。”
佳天,佳天。程美圆看着客厅一旁的大宝和小宝两个头碰在一起,专神地玩着地上的玩具小火车。火车被电力推动着,戚戚错错地驶过去,又嘟嘟的叫鸣着,那时候是在香港,火车九龙停了下来,自己拿了一大把梅花枪,红缨枪,丈二枪,锁喉枪,玄铁枪等下车,没料到溜铁了一柄“哐”一声掉在轨道上,她忙着蹲下去收拾,翁佳天也俯身替她拣拾,两个人头“噗”地撞在一起。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翁佳天摸着头,嗫嚅道“真对…对不起…”程美圆在泪眼中看到尴尬的翁佳天,咬着嘴唇道:“你…你的头…怎么这样硬!”翁佳天涎着脸用手摸摸她的头顶,关切地道:“撞着哪里,撞着哪里?!”程美圆红粉着脸,甩开他的手…”
“这一手叫做‘唐兵留客’,跟‘将军带马’是两招,这两招林世荣著《拳术精华》中都有,两者意同,两势却不同,一是主力在客,以客之势为主,借客之力以伤对方,是谓‘借力打力’,但‘将军带马’则不同了,自有神力将军之蓄力为势,主力在己,而不在客。中国武术往往看来近似,但个中奥妙却大不相同:国术之精奥也在此,像铁线拳,不但架式打得十足,招式要练得纯熟,最重要的还是呼吸调气,发声及内劲。譬如铁线拳第四十一式‘虎啸龙吟’,双臂摇摆时应开口合齿,发声‘耶!’三次,就绝不能发‘喝’‘嗬’、‘嘿’或其他声音。”程碧城说得大为兴奋,还要黄忠打给他看。黄忠只好照办,程碧城一面看一面点头道:
“还不错,还不错。看来你还是有练习,有练习。”黄忠红着脸,没有作声。程碧城侧首想了一阵。“今晚设法通知彭青云、欧阳虎、张人傲、黄海亭、林秋草他们来,我们来商量一下开馆的事,嘿嘿,狼荡了这些岁月,也该在这儿好好舒展一下身手了。”
黄忠和程美圆对望了一下,没有作响,程碧城会意道:“哦,是不是通知今儿个晚上,很难?那明晚也可以。”黄忠很尴尬地启齿道“师父…。”
“什么事?”
“张人傲在前年,到巴西开馆去了。”
“哦?!”
“林秋草和黄海亭知道师父回来,都很高兴,但他们事情忙,不再练武了,觉得很对不起师父,所以不来了,要我代问师父好。”
“哦?”“欧阳虎在外传言说我们武馆浪费了他七年的时间,都是白学了,他现在是在一所代理商行工作,我也没通知他师父回来了。”
“哦。”
“彭青云目前是新闻记者,今天他要跑新闻,要明晚才能到。”
“…”“就是这样。”黄忠干燥的补充这一句。
“…”“…”“…余应龙呢?”
“他,去年跟一批三重的流氓‘开片’,受了重伤,行动很是不便。”
“哦,”
“就是这样,”黄忠仍忍不住又补上这一句。
“…”“阿爸,孟壁华伯伯也来台湾了,他明晚也会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