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捕鲁公,追了三年,还要应付武林中白道人士的追杀,好不容易,断了一只尾指,才杀了鲁公,方才对武林有了个交代。”
曲剑池露出了他的手。
右手。
他的尾指已被削去。
谁都知道他已不能好好地握剑了。
曲剑池眼神更深沉的讥诮之意“我花了三年,才洗清这一项错失;而人生里有几个错失?人生里有几个三年?洗脱的罪名还好,要是洗不脱的呢?”曲剑池起伏的胸膛不像他平静的脸色:“而且像今天这样的处境,已不能败,一败,武林中便当你狗一般地踢,连小孩子也对你踹上几脚。”曲剑池笑笑又问:“你知道不能败的滋味吗?”萧秋水摇头,他觉得自己年纪太轻,这里似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曲剑池又道:“如果一个人只能战胜,不能打败,那他很可能永远不敢打架。”他苦笑又接下去:“他的名誉就像一粒鸡蛋,扔出去纵然击中目标,也落得个玉石俱焚。”曲剑池深意地望着萧秋水道:“成名,不一定是件好事。”
杜月山忽然说:“你别说那么多,萧老弟最想知道的反而不说。”
曲剑池笑笑:“我说那么多是想让你知道,江湖恩怨,武林是非,我早已不想管,但剑庐支持到第十三天的时候,我憋不住,还是去了。”
萧秋水的眼睛亮了。
曲剑池道:“不但我去了,湖南‘铁板’谭几道、湖北‘铜琶’贾有功,以及蜀中‘血连环’祈三也率人去了,结果…”
他缓缓伸出了左手,左手赫然只剩下了一只手指。
拇指。
“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萧秋水没听完这句话,已泪眼模糊。
杜月山喝问:”剑庐究竟怎样了?”
曲剑池道“已在第十六天时被攻破了。”他苦笑又道:
“我见到他父亲时,他又瘦又倦,已快支持不住了。”
萧秋水的拳头紧握,指甲已嵌进掌心里去。
“我劝他放弃剑庐,逃亡,”曲剑池说“他不肯,说那儿是他的根,这个我知道,”
曲剑池长叹一声道:“一个上了半百的老江湖人,家就是他的命,锄了他的命根子,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杜月山贬道:“现在剑庐怎么了?”
古深忽道:“这个老衲知道。”
社月山道:“你说。”
占深禅师道:“尽成废墟。”
杜月山问:“有没有看到萧西楼的尸首?”
古深禅师摇了摇头。
萧秋水己站了起来。
古深用一种深沉地声音道:“那儿已没了尸首。一具尸首都没有。”
萧秋水望定着他,他知道这老禅师是自己父亲的方外至交,不会骗他。
“但去探的人反而成了尸首。”古深大师叹道:“令尊仁侠天下,权力帮逆行倒施,来剑庐相助的不是没有,老衲是和岷江韩素儿、峒山景孙阳一齐去的,不过…”古深禅师的脸上竟充满了奇异的变化,像看到鬼魅一般的恐惧;“…也只有老衲一人回来。”
杜月山哑然问道“大师是说‘红线侠’韩素儿,以及外号人称‘天地一沙鸥’的景孙阳二位…”
古深禅师点点头,不再言语。
杜月山也说不出话来。
萧秋水又问:“我二位哥哥呢?他们都没有赶去…?”
古深静静地道“据老衲所知,萧开雁仍在桂林死守。你兄长萧易人,已在滇境,给权力帮的人击毁了…”
萧秋水霍然站起,目中有泪“胡说,大哥有‘十年’的弟兄在,怎会被击破?!”
古深禅师深沉的点点头,平静地道:“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十年’也的确是你的好兄弟。”
曲剑池叹了一声接道“可惜你大哥被击败时,不但‘十年’在他的身边,连唐门中唐方、唐朋、唐猛,还有英勇著名的铁星月、刁钻称著的邱南顾,甚至鹰爪王雷锋的弟子左丘超然也在那儿…”
这些名字,唉,这些熟悉的名字。
曾与萧秋水共生死,同患难的名字。
这些人。
萧秋水几乎呆住了。
曲剑池深深地说:“你要不要听滇池那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