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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明是他苦笑却未停(2/3)

章璇漫不经心地问:“恼你?恼啥?”

章璇“哈”的一声:“你是要我不求你回报罢了,却说了那么多的话!”

王小石当然不以为然她那不以为意的回答。

“走?”章璇四顾,只见墙前左右来往穿的都是陌生人,想墙垣之后的行人也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她识得的。这么多年来,她窝在“不见天日”(其实天日仍是可见的,而且那儿还有许多灯彩烛、珍禽异兽、奇怪石、达官贵人,但那对章璇而言,无异于行尸走,她向来视而不见,只小心周旋)后院一般的“西苑”里,向往着外边的世界,外边的人,却很少机会可以看得见、加得。而今自由、自在、回复自了,她见到这些互不相识的人,只觉得亲切大于防范。

王小石想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要在跟她分手之前劝她几句,所以:“说的也是。一个人当然不该白来世间走一趟。人尽其材,尽其用,得展所长,不负初衷。若是只修行了一辈,无甚作为,岂不如同木石?木石尚且有用,人则吃的是白米饭,闻的是稻米香,岂非连木石都不如?所以真正的佛,是同大悲,无缘大慈的,不是只躲在佛庙寺院里念经拜神敲木鱼,就可以成佛的。”

“你得要记住,我为救你而败份,失去了伺机杀蔡贼的机会,我要你欠我一个情。”她说得非常直截“我要你记得报答我。”

“你不要轻视自己的力量。世上并非绝无难事,有些确是很难办到的。但很难办成并不是办不成。一个人若办不成,很多个一个人就能到渠成了。只有不肯为的人,才会不到。我们若是一滴清,滴到缸里,就是一缸了,因为已分不清哪一滴是你、哪一滴是我。同样的,滴到臭沟渠里和汪洋大海中,都是一样的结果。‘你自己的力量’,本来就是可以大到这样没有制限的。”王小石平和地说“我们不应该为自己付的心血和劳苦,而画地自限、迷恋着过去的成就。施予人者,莫论回报,莫图人情。过去的,过去吧;未来的,反正犹未

“无缘大慈是一真正的、没有利害关系的。我他,他我,都不重要,我依然是他的。我跟他无缘无故,我他全不求回报。这就是大慈。”王小石说“苍生众人与我们非亲非故,但我当他们的痛如同己痛,视其苦如同己苦;伤他痛我,人苦我忧。这便是大悲。”

“生命很短,所以特别。人应该加脚步,尽速前,沿途不忘观赏风景,自寻快乐。记住,‘前脚走,后脚放’,要是前脚已跨去了,后足就不要拖泥带,顾惜不前。你而今的境就是这样:既已离蔡京掌,你已是自由了。昨天的事应该让它过去、消失,且把心神力量放在今天的事情上。”

王小石知自己还是应该说下去:“你别看这想法傻,其实,有了这大慈大悲的,在情上反而不会有得失,既没生收回之念,就不会有烦恼心。没有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对人好,那只是应该的;但当人家对你不好的时候,你还一样的待人,这才是功夫。”

章璇蹙了蹙眉“专心?为什么要专心?”她倒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听明白了,记清楚了。”

她本来还要说下去,却见王小石一双清澈如的大睛正端视她,那么友善、真诚、真挚,一敌意和怒气都没有;她说了一半,已觉理亏,竟说不下去了。

章璇薄儿一撇下来翘边不服气地:“你说得好听。你还不是在争雄斗胜吗?谁在这俗世洪里争逞能,谁就免不了人间断定成王败寇的规律,你要救明友、杀蔡京、帮诸葛先生,就未能免俗。”

他试探着说:“既然你不恼,咱们好不好走了?”

章璇言又止。



王小石眨眨睛“你说。”

王小石决定把话说完了就走。他常常听人把“慈悲”之义误解,而今也一吐为快。

章璇眯眯地看着前这个人,她开始眯着只想勾引勾引这个青年,就像她在蔡府别墅里,只要她想勾引的人,就必定能成事,但她勾着引着,却忽然听到了些理,反而觉得自己正给一前所未有的力量所勾引过去了。

王小石又只好苦笑:看来,这女可不光是恼得快消得也快,遗忘功夫比记忆能耐还到家,说时迟那时快,晴时多云偶阵雨,只怕比温柔还多变难耐。

他试着说:“那你不再恼我了?”

她不禁茫然反问。

王小石苦笑:“其实谁也没欠谁的,谁都不欠什么。天予人万,人无一予天,是你欠天的还是天欠你的?要说欠的,只是人欠你的。”

章璇展颜一笑:“你明白就最好。告诉你,我是个孤苦无依的女,我只能用我有限的力量去办几乎是不自量力的事。你别怪我自私,我不顾惜自己,又有谁顾惜我?女人本来就应该自私的。我觉得这上天欠了我许多、许许多多。”

“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王小石可真有急了“我要赶去和刚脱逃和了相的兄弟们会合,先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再说。”

王小石一怔:“恼我没专心听你的呀!”

王小石本来想说:救人何苦望报?帮人也不必图谢。像他这次全面策动拯救方恨少、唐宝,也没指望谁会激他谢他的。不过,他回心一想,他是这个想法,但别人可不一定这样想呢。何况是章璇如此在坎坷、且历经长年伺伏敌侧的弱女呢?他又何必把想法加诸于对方呢?是以,他忍住了不说什么了,只说:

章璇眯眯地笑开了。王小石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这笑笑得实在非常旋转:要换作是个好之徒,只怕得要的呢。

章璇听了就说:“我听明白了,你要逃亡。不过,你也最好能明白一件事。”

他只有苦笑。

她不禁有些震动,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站着说话的,并不是一个“人”所以她忍不住问:“什么是同大慈?什么是无缘大悲?既然上天没有慈悲、世间没有慈悲,我为什么要大慈大悲?”

章璇涩:“我…我该什么?”王小石这话,她虽聪明过人,在相府里形形的人见遍、各各样的书览遍,一早就通晓如何防人、整人甚至怎样害人、杀人,但王小石这话,她却从未听说过。

“走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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