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以张炭的手，断没有理由躲不开这一拳的，不料这一拳却结结实实打在张炭左肩上，张炭闷哼了一声，只晃了一晃，却一脸关怀之情，疾闪向雷纯那儿。

狄飞惊皱了皱眉，：“我们就算不信任他们，也得信任‘山堂’任堂主和‘堂’邓堂主，假如他们不尽忠效命，再杀未迟。”

他知唱的人是温柔。

说“有”的人是唐宝。

张炭却问：“你为什么要骂我？”

“其实你还不算太蠢，”温柔良心发现似地叹“只不过比起本姑娘来，实在多了几样东西。”

七嘴八地表示效忠“六分半堂”或“金风细雨楼”

“杀？倒不必。既然留着祸患，”王小石听白愁飞这般说，给唬了一下，忙不迭地说“不如把他们放了，至多逐京城，再也不许在上混，不就得了？”

“他偷了我的手绢！”唐宝仍仇恨似地“君不夺人所好，你说他是不是最卑鄙无耻下贱格…”

张炭：“你终于骂完了吧？”

张炭问：“还有呢？”

张炭的碗早已放在地上，蛮有意思地：“哦，还有什么？”

张炭依然笑容满脸，歪着问：“这回没有了吧？”

“这些人今天叛‘迷天七圣’，难保明天不叛‘金风细雨楼’、不逆‘六分半堂’，这人还留着什么？不如杀了，一了百了！”这里有两百多人，白愁飞一个“杀”字说来，当真是轻描淡写，全不当一回事。

这么一来“金风细雨楼”那儿也把来投的“迷天七圣”徒众尽数收录，由杨无邪及师无愧主事，苏梦枕则和莫北神跟雷损和狄飞惊谈一些后天会面的细节。这时雾雨多已散去，天转晴，场中反而有一被雨洗涤过的清。陈斩槐一誓死效忠于“迷天七圣”的死士，反而一时无所适从。

王小石笑着说：“二哥不要生气，我没打算与谁比。”

唐宝以为对方要回骂，摆定架式，挑衅似地：“怎么样？”

唐宝气冲冲：“小气大意丑陋怪诞…”

雷损像有拿不定主意，向狄飞惊问：“你打算怎么办？”

忽听一个呖呖的声音，说了一句令他啼笑皆非的话，这句话是拍着手“唱”来的。

张炭却掠到雷纯边，已无暇跟唐宝斗嘴，只焦切地说：“雷姑娘，我不打架，你别哭了。”

张炭也走了过来，他脸上仍笑嘻嘻的，这一倒是跟温柔天生一对，两人都是嬉笑着脸，不过温柔一张俏脸，柔得像黄一样，张炭一张脸却长满了痘痘，黑肤红疮，对映分明。再说温柔那张笑脸，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又似川中的闪脸术，眨前还是笑，眨了后已成了嗔，再眨一次，只怕便变成怒了，这是张炭所万万赶不上的。温柔的情绪，变得就像张炭的偷窃术一样不可测。

王小石也气了：“随便你怎么说，我也是为了──”

王小石知他不悦，拉拉他的手说：“大哥自有他的理，你若有话，留待回楼再说便是。”

“当然还有，”唐宝一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心更加冒火“恶毒险冷血无情…”

白愁飞冷哼低语：“你倒善良，可惜江湖上尔虞我诈、斗狠斗绝，没有人跟你比仁慈！”

“就是他，”唐宝大声“‘饭桶’张炭先生。”

唐宝一呆，想了老半天才记起原由来：“你偷了我的手绢啊！”“手绢？”张炭怪笑“手绢不是在你右襟里吗？”

王小石见张炭和唐宝这两人都十分好玩，便故意地问：“为什么？”

唐宝一向开得罪人多、称呼人少，这次难得尊称张炭为“先生”但在他外号上却改了一个字。

“第一无耻鬼见愁，”这句话居然还有下句“天下最蠢小石。”

“我呸！你？！”唐宝越骂越火“诈狡猾丧德败行…”

“好，”张炭忍一怒气，悻悻然“看在小的面上，我不怪他，俗语有云：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遇上这动，好坏不知，是非不分，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王小石为之气结，只好又问：“你唱的鬼见愁，难是他？”他说到“他”时，故意指向白愁飞。天下间有许多事情，多拉一人伴，心里总会平衡一些，尤其是被人说了“蠢”字之后，何况是温柔温女侠柔小骂他“蠢”！

张炭刚才是有意作他，所以唐宝骂他什么，也没在意，这一句倒可真的光火了，骂：“你这个伤人的东西，你──”

这次到唐宝冲动了起来，吼：“你说什么？！”却见张炭形一闪，以为张炭要向自己动手，忍不住一拳就挥了过去。

唐宝搜尽枯，绞尽脑，也想不些什么骂人的话了，俗语有谓：拳不打笑脸人。对方没有回嘴，骂话则未免有那个，只好借机下台“今天一时想不来，下次方恨少来，叫他再骂。”

白愁飞忽：“杀了！”

一个重要的字。

王小石奇：“什么东西？”

“有。”

他只好指着自己的鼻“我蠢？”

白愁飞冷峭地：“没想到你也是胆小怕事的人！”

一个严重的字。

“匹夫之勇，妇人之仁，意气用事，刚愎自用。”白愁飞傲岸地“这样怎能君临天下，纵控大局！”

他只好问：“小石是谁？”

“不是他，是谁！”她狠狠地“世间还有谁比他更无耻？！”

这句话一，大家都静了下来。

说到这里，忍不住加了一句：“贼就是贼！”

王小石听唐宝骂了那么多，只怕张炭这辈加起来都没有人骂过他那么多的“罪名”难免愤怒，赶忙替唐宝答：“没有了，没有了。”

王小石听得倒急了，怕给别人听去，顿足：“哎呀你──”

“明明是你拿去了，还想要…”唐宝话未说完，却真的摸到了一件柔柔的事，掏来一看，果真是那条丝绢，当下脸上一红，讷讷地“这…那…我…那…这…嘻嘻…这…”张炭不耐烦地：“别这呀那呀的了，你错骂我了，还不向我赔罪？”

白愁飞脸冷冷地站在那儿，一副不想过问、十分傲岸的样。

温柔笑嘻嘻地：“一个天，两条虫。”

狄飞惊这样一说“迷天七圣”里投靠“六分半堂”的人都如蒙皇恩大赦，称颂称祷，各慷慨陈词，以表忠心。狄飞惊冷笑：“不怕你们表里不一，我自有治你们的法。”

王小石一听，都大了。

“我为什么要向你赔不是？”唐宝抗议，但已不像刚才骂人那样嚷得很响“你刚才的确是摸去了我的手绢嘛，不知几时，又偷偷地放回来了。”

张炭笑：“咦？冷血无情？岂不是把我喻为‘四大名捕’了？”

“谁？”

温柔一见白愁飞，立即寒起脸孔。

只见雷纯一双清灵的眸，正挂下两行晶泪，唐宝一呆，脱说：“对不住，我打错他了，我不打他就是了。”

温柔笑着眯着凑着脸：“是你啊。”

雷纯忽悠悠叹：“得饶人且饶人，张五哥，我看大家就少说一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