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牛一
一liu一的高手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是在行事的方式，一如下棋：高明的棋手，总是每一步都是直取要害、一针见血、杀人于无形；而一般庸手却只是落子在不痛不yang、无关宏旨chu1。
当追命乍现，表loushen份的时候，他在十万火急的关tou救了冷血。
──但冷血已决非庸手。
同样，当追命知dao大笑姑婆就是“一liu一”的时候，他已shen陷绝境，幸有“一liu一”出手相救。
当然追命也是一liu好手。
不过，一liu好手之上，还有一liu一的高手──例如大笑姑婆就是一个！
大笑姑婆在片刻间，已救了追命，杀了司徒badao，伤逐大相公，迫死上太师。两人迅速离开了ju睡轩之后，她还是笑嬉嬉的在那儿，柔情万zhong的望着追命。
可是追命已一点也不认为那是可笑的，更不以为她是可笑的。
──常以为别人是可笑的人，可笑的常是他自己。
他说：“对不起。”
她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他说：“谢谢你。”
她说：“你也没有什么要谢我的。”
他赦然dao：“你救了我。”
她dao：“换作是你──假如你知dao我是谁的话──你也一样会救我的，可不是吗？”
他dao“可是我一直不知dao你就是‘三大女神捕’之一：‘一liu一’花珍代花姑娘。”
她笑dao：“要是给你知dao了，我这‘女神捕’的薄名岂不是白混了？留在大将军shen边，得打省十二分jing1神才行。连诸葛师叔也不知dao我已混入大连盟里，你又怎么知dao！”
他惭然：“我也不知dao原来你就是懒残大师伯的三位女徒之一──花师姊！”
她dao：“我跟你的任务不一样。你们‘四大名捕’有御赐玉玦，可先斩后奏，但一切都要依法行事；我们三师姊妹名为‘神捕’，其实是刑bu杀手，专杀十恶不赦恶犯。我们只凭良心zuo事，该杀就杀，当斩即斩，所以，zuo事办案手法，跟你们不大一样。你们多顾忌些，但我们没有。”
他忙dao：“可是你们也较凶险些；没有朝廷钦命，不guan恶官还是狗贼，要向你们反扑之时，也较无顾碍。”
她笑着说：“在这豺狼当dao、jian恶掌权的世途上，谁出来zuo事没冒险？越是大事，冒险越大，这没啥大不了的。”
他叹dao：“其实，人在江湖里闯dang，很多事是无力从心、难以由已的；我当上‘大连盟’的卧底，已感四面楚歌、左右为难，而你还当上了‘大连盟’的副总盟主，可见更加shen不容己。”
她正色dao：“崔师弟，我们zuo的都是我们愿意的事。但凡一个人zuo他喜欢zuo的事，也没什么可尤怨的，也说不上什么牺牲冒险了。世间本有两zhong人：一zhong人是‘人战江湖’，一zhong人是‘shen不由己’。值得注意的是：‘人在江湖’跟‘shen不由己’往往是两件事。真正shen不由已的人，未必是人在江湖──你看，你师父和我师父，虽然一在朝堂一归隐，但他们可由得了己？可是人在江湖的，未必就shen不由己──只不过，他们为自己想zuo但不敢zuo、不便zuo、不好zuo、不能zuo的事情找一个好借口而已！”
他憬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算要当一个卧底，也要当得开开心心、尽心尽力。”
她笑dao：“其实，你也帮助了我，我借利用了你。我用喜欢你来显出我的狼dang无知，也用你讨厌我来让大将军感觉到我的恬不知耻──你可知dao，在我之前，‘大连盟’的副盟主在三十年内，总共换了多少人？”
“？”
“四十七人。有三十一人，是近十年更换的。所换的副盟主，你可知dao都去了那里‘高就’？”
“…”“全都死了。全给大将军设计、设法杀了。或者说，他们都到阎罗王前当跟班去了。可见当大将军shen边的副手，有多危险、凶险！你要是没有用，但已知dao了太多，他便把你干掉算了；你要是太有用，他怕制不着你，便把你杀掉为妙。所以，我当了他的副盟主，主要不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表现出色，而是我够忠心，能为他解决一些他不便解决的事，而且我够笨、够戆、也够胡涂之故！要不然，区区一个大笑姑婆，他那惊怖大将军何必对我另眼相看？我是个女的，姿色如此，姿质也有限，他大可放心，不怕我夺权，说实在的，我也还真的篡不了他的权！”
“唉。”
“你叹什么气？”
“你真不愧为我的师姐。”
“说来惭愧，我还没dao明shen份，你已明白一切了，而且也知dao我是谁了。”
“主要是你假意在我耳上咬一口之际，跟我说了‘神州子弟今安在，天下无人不识君’这两句暗语，所以，我知dao你是自己人，因而，在你骤然出手之际，才能及时尽力pei合。”
“可是，你凭这两句话，ding多也只知dao我是‘自己人’，但不可能知dao我就是你师姊‘一liu一’，花珍代呀！”
“因为你的出手。”
“我的出手？”
“你以‘隔牛打山’神功二度出手，一次为了救我，一次重创大相公。据我所知，jing1擅这zhong神奇掌力的，只有懒残大师系的子弟，我就想起代号‘一liu一’，但因其掌功，江湖人在暗里称她为‘一牛一’…”
“不错，你猜得对，我是‘一liu一’，也是‘一牛一’。”
“但我还有些事不大明白。”
“今天是谁设的局？说穿了，很简单。大将军怀疑有人放走了冷血，所以他决意要试一试你，也同时探一探别人。不错，‘小相公’李镜花确曾在‘久必见亭’目睹屠晚杀死阿里全家，她也的确找过上太师治伤。但她已再没来过。大将军就‘打蛇随gun上’，将计就计传开去说是‘小相公’再来‘ju睡轩’，为上太师所制，着我们去杀了她。消息分几个guandao传出去，他猜想曾暗助冷血逃生的敌方内应，势不让他杀人灭口，定必出手救护李镜花。岂料，他已找了近年一力想与他结盟的‘燕盟’高手：‘大相公’李国花。李国花其实是个男子，他擅于也嗜于男扮女妆。有他在，加上我们早有准备，谁敢来救这个‘假小相公’，就势必丧在大将军的毒计下、我们的手里了！”
“好厉害，可是…”
“你不明白我为何要放‘大相公’李国花离去是不是？放了他，岂不是xielou我的shen份？不是的。不会的。事实恰好相反。你知dao我来这儿当‘卧底’的任务是什么？跟你是有点不一样的！你是要找出大将军的罪证，制止他的恶行，逮他归案伏法，是不是？我则不然。我是奉命破坏他的一切计划，让他们黑dao人物、邪派势力，自行自相残杀、鬼打鬼、狗咬狗。鹰盟、鸽盟、孤寒盟、生癣帮、多老会都是这样灭去的。他本来要跟‘七帮八会九联盟’一些力量结合，我就极力破坏，让他们无日有宁。魔dao势力越不能整合，正派势力就可壮大，这就是我的任务。‘大相公’李国花这次死里逃生，必以为大将军布局害他，‘燕盟’势力与‘大连盟’没完没了，这就是我们所求的！杀手满京华，斯人独惟悴。你我在如此险恶诡谲的江湖上，仍然急liu勇进！若我能办成如此艰ju的任务，生以不朽于世，不朽于武林，不朽于青史！我这般丑，我有自知之明，若不立功以传世，我连活着都朽了。”
追命chang叹了一口气：“所以，放他回去比杀了他还有功效？”
大笑姑婆哈哈笑dao：“对了。要不然，凭我‘隔牛打山’一击，江湖人称至少也有一牛一虎、或一牛一象、一狮、一龙什么的大力，他那个娘娘腔的家伙怎受得起？活得了？撑得下去？嘿！你别看我整个人傻tou戆脑、虎tou鸭脚的，要知dao鸭在江湖，浮在水面上悠悠乎的，但暗里水底下的两脚可伶俐、可划得忙着呢！”
追命心底里只有一声chang叹：
好个鸭在江湖。
稿于一九九零年四月四日：志荣出版“温瑞安武侠漫画”之“请借夫人一用”
校于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廿六日：惊闻母病危。
再校于二零零年七月十七日：皇冠版“白骨jing1”出书；dai上眼镜。
一liu一的高手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是在行事的方式，一如下棋：高明的棋手，总是每一步都是直取要害、一针见血、杀人于无形；而一般庸手却只是落子在不痛不yang、无关宏旨chu1。
当追命乍现，表loushen份的时候，他在十万火急的关tou救了冷血。
──但冷血已决非庸手。
同样，当追命知dao大笑姑婆就是“一liu一”的时候，他已shen陷绝境，幸有“一liu一”出手相救。
当然追命也是一liu好手。
不过，一liu好手之上，还有一liu一的高手──例如大笑姑婆就是一个！
大笑姑婆在片刻间，已救了追命，杀了司徒badao，伤逐大相公，迫死上太师。两人迅速离开了ju睡轩之后，她还是笑嬉嬉的在那儿，柔情万zhong的望着追命。
可是追命已一点也不认为那是可笑的，更不以为她是可笑的。
──常以为别人是可笑的人，可笑的常是他自己。
他说：“对不起。”
她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他说：“谢谢你。”
她说：“你也没有什么要谢我的。”
他赦然dao：“你救了我。”
她dao：“换作是你──假如你知dao我是谁的话──你也一样会救我的，可不是吗？”
他dao“可是我一直不知dao你就是‘三大女神捕’之一：‘一liu一’花珍代花姑娘。”
她笑dao：“要是给你知dao了，我这‘女神捕’的薄名岂不是白混了？留在大将军shen边，得打省十二分jing1神才行。连诸葛师叔也不知dao我已混入大连盟里，你又怎么知dao！”
他惭然：“我也不知dao原来你就是懒残大师伯的三位女徒之一──花师姊！”
她dao：“我跟你的任务不一样。你们‘四大名捕’有御赐玉玦，可先斩后奏，但一切都要依法行事；我们三师姊妹名为‘神捕’，其实是刑bu杀手，专杀十恶不赦恶犯。我们只凭良心zuo事，该杀就杀，当斩即斩，所以，zuo事办案手法，跟你们不大一样。你们多顾忌些，但我们没有。”
他忙dao：“可是你们也较凶险些；没有朝廷钦命，不guan恶官还是狗贼，要向你们反扑之时，也较无顾碍。”
她笑着说：“在这豺狼当dao、jian恶掌权的世途上，谁出来zuo事没冒险？越是大事，冒险越大，这没啥大不了的。”
他叹dao：“其实，人在江湖里闯dang，很多事是无力从心、难以由已的；我当上‘大连盟’的卧底，已感四面楚歌、左右为难，而你还当上了‘大连盟’的副总盟主，可见更加shen不容己。”
她正色dao：“崔师弟，我们zuo的都是我们愿意的事。但凡一个人zuo他喜欢zuo的事，也没什么可尤怨的，也说不上什么牺牲冒险了。世间本有两zhong人：一zhong人是‘人战江湖’，一zhong人是‘shen不由己’。值得注意的是：‘人在江湖’跟‘shen不由己’往往是两件事。真正shen不由已的人，未必是人在江湖──你看，你师父和我师父，虽然一在朝堂一归隐，但他们可由得了己？可是人在江湖的，未必就shen不由己──只不过，他们为自己想zuo但不敢zuo、不便zuo、不好zuo、不能zuo的事情找一个好借口而已！”
他憬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算要当一个卧底，也要当得开开心心、尽心尽力。”
她笑dao：“其实，你也帮助了我，我借利用了你。我用喜欢你来显出我的狼dang无知，也用你讨厌我来让大将军感觉到我的恬不知耻──你可知dao，在我之前，‘大连盟’的副盟主在三十年内，总共换了多少人？”
“？”
“四十七人。有三十一人，是近十年更换的。所换的副盟主，你可知dao都去了那里‘高就’？”
“…”“全都死了。全给大将军设计、设法杀了。或者说，他们都到阎罗王前当跟班去了。可见当大将军shen边的副手，有多危险、凶险！你要是没有用，但已知dao了太多，他便把你干掉算了；你要是太有用，他怕制不着你，便把你杀掉为妙。所以，我当了他的副盟主，主要不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表现出色，而是我够忠心，能为他解决一些他不便解决的事，而且我够笨、够戆、也够胡涂之故！要不然，区区一个大笑姑婆，他那惊怖大将军何必对我另眼相看？我是个女的，姿色如此，姿质也有限，他大可放心，不怕我夺权，说实在的，我也还真的篡不了他的权！”
“唉。”
“你叹什么气？”
“你真不愧为我的师姐。”
“说来惭愧，我还没dao明shen份，你已明白一切了，而且也知dao我是谁了。”
“主要是你假意在我耳上咬一口之际，跟我说了‘神州子弟今安在，天下无人不识君’这两句暗语，所以，我知dao你是自己人，因而，在你骤然出手之际，才能及时尽力pei合。”
“可是，你凭这两句话，ding多也只知dao我是‘自己人’，但不可能知dao我就是你师姊‘一liu一’，花珍代呀！”
“因为你的出手。”
“我的出手？”
“你以‘隔牛打山’神功二度出手，一次为了救我，一次重创大相公。据我所知，jing1擅这zhong神奇掌力的，只有懒残大师系的子弟，我就想起代号‘一liu一’，但因其掌功，江湖人在暗里称她为‘一牛一’…”
“不错，你猜得对，我是‘一liu一’，也是‘一牛一’。”
“但我还有些事不大明白。”
“今天是谁设的局？说穿了，很简单。大将军怀疑有人放走了冷血，所以他决意要试一试你，也同时探一探别人。不错，‘小相公’李镜花确曾在‘久必见亭’目睹屠晚杀死阿里全家，她也的确找过上太师治伤。但她已再没来过。大将军就‘打蛇随gun上’，将计就计传开去说是‘小相公’再来‘ju睡轩’，为上太师所制，着我们去杀了她。消息分几个guandao传出去，他猜想曾暗助冷血逃生的敌方内应，势不让他杀人灭口，定必出手救护李镜花。岂料，他已找了近年一力想与他结盟的‘燕盟’高手：‘大相公’李国花。李国花其实是个男子，他擅于也嗜于男扮女妆。有他在，加上我们早有准备，谁敢来救这个‘假小相公’，就势必丧在大将军的毒计下、我们的手里了！”
“好厉害，可是…”
“你不明白我为何要放‘大相公’李国花离去是不是？放了他，岂不是xielou我的shen份？不是的。不会的。事实恰好相反。你知dao我来这儿当‘卧底’的任务是什么？跟你是有点不一样的！你是要找出大将军的罪证，制止他的恶行，逮他归案伏法，是不是？我则不然。我是奉命破坏他的一切计划，让他们黑dao人物、邪派势力，自行自相残杀、鬼打鬼、狗咬狗。鹰盟、鸽盟、孤寒盟、生癣帮、多老会都是这样灭去的。他本来要跟‘七帮八会九联盟’一些力量结合，我就极力破坏，让他们无日有宁。魔dao势力越不能整合，正派势力就可壮大，这就是我的任务。‘大相公’李国花这次死里逃生，必以为大将军布局害他，‘燕盟’势力与‘大连盟’没完没了，这就是我们所求的！杀手满京华，斯人独惟悴。你我在如此险恶诡谲的江湖上，仍然急liu勇进！若我能办成如此艰ju的任务，生以不朽于世，不朽于武林，不朽于青史！我这般丑，我有自知之明，若不立功以传世，我连活着都朽了。”
追命chang叹了一口气：“所以，放他回去比杀了他还有功效？”
大笑姑婆哈哈笑dao：“对了。要不然，凭我‘隔牛打山’一击，江湖人称至少也有一牛一虎、或一牛一象、一狮、一龙什么的大力，他那个娘娘腔的家伙怎受得起？活得了？撑得下去？嘿！你别看我整个人傻tou戆脑、虎tou鸭脚的，要知dao鸭在江湖，浮在水面上悠悠乎的，但暗里水底下的两脚可伶俐、可划得忙着呢！”
追命心底里只有一声chang叹：
好个鸭在江湖。
稿于一九九零年四月四日：志荣出版“温瑞安武侠漫画”之“请借夫人一用”
校于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廿六日：惊闻母病危。
再校于二零零年七月十七日：皇冠版“白骨jing1”出书；dai上眼镜。